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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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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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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雪行从魏府出来直奔徐府大门,关于何心尹的死他始料未及,即使知道徐阶利用自己,可何心尹对徐阶十几年如一日忠心耿耿,怎么也沦落这样的下场?何心尹明显临死前还在替他遮掩,究竟为了什么才值得何心尹这般死心塌地?

宴雪行决定亲自去徐府问个究竟,为自己也为了何心尹那愚忠的首辅师爷。

然而走过大街穿过南门转入一条宽窄胡同,面前路被人拦住,宴雪行抬头,一个身材纤长面上戴着半张红色狐狸面具的人映入眼帘,宴雪行施施然站定冷声喝问:“阁下何人?”

前面的人身形一颤,手中折扇慢慢打开,隐隐可见写满书墨扇面下露出锋芒的扇骨。

宴雪行大约能猜到他是谁,记得沈赫曾说过东林盟喜欢戴着面具的,除了雪见公子雪见春还能有谁?

雪见春神情冷淡,明知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仍举着扇子严阵以待。

宴雪行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手上已经沾染东林盟两条人命的鲜血,他厌恶算计,也讨厌杀戮,面对这叫什么的雪见公子,宴雪行只当他为报同伴仇恨,才这么不知死活拦住自己去路。

宴雪行不屑一顾,抱着拂尘一步步上前来,雪见春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祭仙拂”已经使得出神入化,长长拂须如漫天线雨,即使雪见春手中铁扇扇骨不经意飞快出鞘向着宴雪行的面门袭来,可“祭仙拂”拂须更快,宴雪行面不改色,抬手轻松几招,连前进的步伐都没有改变,等他走过窄巷时,只见身后雪见春手中扇面破裂,面如死灰般站在原地,如果有人站在他身旁,可能还会发现他抖动的双唇,和滴着血轻颤的手。

雪见春绝望抬起头,如果说宫鸣和常玉春的死让他对宴雪行恨之入骨,那从前相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雪见春永远不会忘记雅贤居扮作戏倌时,别人都是投来贪婪淫邪的目光,唯有他,即使当时离得远,雪见春仍看得出宴雪行眼里的欣赏,无关风月,只有对自己唱的戏曲本身的迷恋。

那时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是知己,然而兜兜转转,他们还没来得及认识,彼此就成了仇人!

为什么?杀宫鸣和常大哥的人偏偏会是他?

虽然把宴雪行视作知音,可宫鸣和常大哥之死无论如何雪见春也无法原谅,如果可能,他甚至恨不得亲自杀了他!

然而世事难料,曾经他们都为徐太师筹谋,如今反目成仇的又何止是他们?

***

徐府大门每日递拜帖的人络绎不绝,达官显贵身着绫罗绸缎,一个个喜笑颜开进去,又一脸敬佩庄重地出来,有时往来打照面的人相互认识还会点头招呼,有的则低头神色匆匆,不理会旁的打量目光。

:“这些你们户部看着办就行了,难道本辅还能信不过子良么?”

客厅里传来徐阶洪亮的声音,往里看去,志得意满的徐首辅满面红光,完全不复从前小心谨慎的样子。

站在他旁边的是手捧账册的新任户部江州吏司主事卢淳安,听到徐首辅的肯定,立即激动得眼含热泪,只恨不得一辈子为了这知遇之恩肝脑涂地。

毕竟他卢淳安只是一介寒门,要不是当年拜在徐首辅门下,得徐首辅赏识,哪来今天的光景?

徐阶笑着点头,他可不会告诉卢淳安让他去江州的为了配合江州布政使郑淮尚架空胡忠彦,毕竟严党已倒,江州这块肥肉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吃到嘴里的。

:“皇恩浩荡,子良定不辜负大人栽培! ”

卢淳安拱手作礼,徐阶抚须哈哈一笑,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其中“啪啪”拳脚相交的声音,只听得一个重物落地,几条黑影由远及近,紧接着,便看到几个黑衣人围着一个烟青色的身影。

几人全身裹着黑衣,剑法诡异,合作围攻时身形如一只只飘在山林里的墨蝶,飘逸且带着死亡的气息。

被围着的人看起来亦没有多少生机,苍白消瘦的脸庞眼神空洞,身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烟青色道袍,唯一武器是手中雪白发亮的拂尘,面对这些同出师门招式的杀手,他的心愈发地冰冷,并且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师兄得以离开,并不是徐阶心慈手软,原来一切都是交易啊!

几名杀手手执长剑,生怕他伤害身后的贵人,纷纷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仿佛只等他稍有动作,便会再次一拥而上,打算以性命抵挡来人。

宴雪行目光说不出来的绝望,抬手拂尘直指徐阶的方向,徐阶远远看见他眼底的杀意猛地一颤 连忙退后一步。

黑衣人们警惕地看着他,在他还没动作时,说时迟,那时快,纷纷举剑刺向宴雪行。五个杀手攻势从四面八方袭来,宴雪行拂尘一扫,侧身避开杀手刺向脸庞的剑,下一刻腰间与前胸传来剑锋贴身而过的冷厉。

换作别人反应慢些可能不被刺伤也会被剑气所伤,然而宴雪行跟他们师父同出师门,哪里会看不出他们下一步动作?立即内力灌满拂尘,面门刺来的两把剑被劈飞出去,再一个杀招拂尘砸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黑衣人只感觉胸前千斤巨石砸中,剧痛还在胸口蔓延,身体就已向后方飞速跌落,只一瞬,他便重重跌倒在地,来不及大叫,一口鲜血喷溅地上,头一歪,竟彻底没有气息,看样子已经是彻底没救了。

剩余几人面露惊恐,看着然而看着同伴的尸体既惊惧又愤怒,不约而同举剑形成另一个阵型,这次宴雪行可不会再心慈手软,正在他拂尘如银龙牵制在手中,准备速战速决将师兄这几个孝子贤孙打发去见阎王时,前面堂前屋檐下突然传来一声喝令。

:“尔等还不速速退下?!道长是本辅贵客!岂容尔等放肆?!”

是太师!四个黑衣人互视一眼,看着徐太师冰冷的目光,几人即使不满同伴被杀,也只得咬牙恨恨地拖着同伴尸体退了下去。

宴雪行握着拂尘的手手收了收,虽然师兄留下来的人阻止他杀徐阶,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再添杀戮,尤其这些人与天山派还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关系。

:“宴公子,你终于还是来了,有什么事到里边去说吧!”

徐阶站在廊下看不出来表情,似笑非笑地做着“请”的手势。

宴雪行冷冷地看着他,只要他想,宴雪行便可以催动“祭仙拂”机关,取徐首辅项上人头可就只在须臾之间 。可他也不会忽略站在徐阶身后的两人,都是老面孔了,不染凡尘的长留宫宫主段寻明站在眼前,曾经他被锦衣卫的火铳所伤,奄奄一息倒在徒弟们中间,那时他还以为他大概是活不了了,内力大伤再加上走火入魔的他心脉尽断,要不是当初自己处理及时,只怕没个神医高手帮助,三五年愈合都成问题。可见他如今呼吸沉稳,动作与气息都仿佛无有之物,分明武功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就是比起自己怕也差不了多少。

不知怎么的,宴雪行想起莲生给沈赫下毒的那个夜晚,当时救他的人也一身黑衣,在师兄要对自己下手时,那人武功完全不比自己弱,当时他还说救自己就当是还他一命,他日相见可就是敌人了。对了,按过去发生的事来说他的确救了段寻明一命,如今见他这般气息,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宴雪行眸色暗了暗,不经意间目光扫过站在徐阶另一边的魏千仞,虽然身为“东林盟”盟主,他武功顶多算得上一流,江湖上可能还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就他那点功夫,宴雪行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如今看他样子身手矫健,神情淡然,显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小觑普通高手了。

可见徐阶这老狐狸早有防备,但那又怎么样呢?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的那些阴谋诡计他难道还会怕么?

宴雪行跟着徐阶走进客厅,堂前香炉熏香袅袅,是一股带着淡淡檀香的秘制香气。

宴雪行坐在客座上,立刻有侍女捧上新茶,再看那徐阶,他仍面不改色,跟在的两人伫立在旁,徐阶仍像从前老师挚友模样,用一种对晚辈的热络语气道:“宴公子,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几个月了,害本辅好一阵担心啊!”

望着徐阶那虚伪的表情,宴雪行没来由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宴雪行掀了掀眼皮,冷笑道:“大人今日得偿所愿,贫道以为大人不愿意再见到在下了呢!”

:“宴公子何出此言?严党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卖官鬻爵贪得无厌,正是严家父子害得百姓民不聊生,倭寇横行,今日毒瘤得除,全赖公子的功劳!老夫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愿相见呢?”

:“贫道可不敢当!为了权位不择手段,大人还以为花言巧语就可以将贫道哄骗吗?”宴雪行实在不愿与他虚与委蛇,说话丝毫没有留情面。

段魏二人下意识互视一眼,神情略微尴尬看向徐阶,徐阶则脸色一变,虚伪的笑容敛了去,沉默须臾,最后冷笑道:“宴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本辅何来不择手段?”

宴雪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守在门外的黑衣人,那里杀手仍虎视眈眈,总一副要扑上来将人撕碎的样子。

宴雪行收回目光顿了顿,转身若有所思问徐阶道:“这些杀手是师兄送你的还是大人花钱雇佣的呢?”

宴雪行面无表情,双眼冷冷看着徐阶,上前一步,眼底蕴含的怒意使段魏两人立即一阵紧张,双双把手摁在刀柄,就是徐阶,也吓得往后退去。

正在所有人以为宴雪行会有所动作时,宴雪行却突然笑了。

:“我说呢,师兄身为‘越霖楼’楼主,知道做过的腌臜事那么多,不说曾经得罪人,就是他多年来帮严党给裕王带来的麻烦,你们就不足以让他轻松全身而退。”

:“如果我猜得没错,师兄与大人的交易应该是把严嵩带离京城,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吧?”

宴雪行冰冷的目光如同箭矢,轻易看透徐阶的窘迫:“皇上即使处置严嵩,可时间长了,曾经朝夕相处的道友在眼皮子底下生活凄惨,假以时日,陛下未必不会心软,严嵩多好用的一枚棋子啊!就算他倒了,他还有孙儿、女婿,就算陛下与他从此有了隔阂,可扶起来他的亲信用来制衡一下你们,倒也不失为一招好棋。”

徐阶被点中心事不由得眉头紧皱,然而宴雪行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冷着脸继续道:“严嵩是不能留在京城的,然而高处不胜寒,如果你们对严嵩下死手,难保陛下不会警惕你们,严党根基还在,你们甚至都不敢暗中把严嵩弄到别处去。于是师兄便成了最好的人选,师兄出手,大家以为严嵩彻底心灰意冷,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并且严世蕃有恩于师兄,由师兄将严嵩弄到别处去,人们也只会认为师兄为了报答严世蕃的恩情冒险转移严嵩,让他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至于让他这个曾经的堂堂一国首辅活活饿死!”

宴雪行的声音不高不低,如同寒风略过耳畔,徐阶就这么静静听着,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直到宴雪行挑眉问:“所以大人,师兄与您的交易就只有放过‘越霖楼’一马吗?”

宴雪行似笑非笑,看得出来,对于此话他其实是不信的。

:“雁掌门退隐江湖,从此蜗居天山派坐禅悟道,虽然本辅从前与他曾有过节,可雁掌门那都是奉了严世蕃的命令,看在宴公子的份上,本辅没有理由不成人之美。”

宴雪行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徐阶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厌恶与鄙夷。

徐阶看在眼里,负在身后的一只手掌握成拳,竟是有些恼羞成怒了,然而他还是极力压着不满沉声道:“宴公子,家师与本辅多年老友,虽然有些事情老夫确实有失顾虑,可今日严党已倒,一切便都值得了,然而本辅见公子话里有话,好像对本辅很不满意?”

:“你觉得呢?!”

宴雪行死死盯着徐阶:“严世蕃被斩,严家被抄,徐小姐身为严家媳,如今却是在哪里呢?”

幺女徐明荷是徐阶心中的一根刺,为了麻痹严嵩,当年忍痛将她送给严世蕃当妾,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无能,更是他一生的耻辱!如今被人这么毫无顾忌问起,他气得涨红脸,跺着脚跳起来,嘴唇哆嗦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徐阶此时此刻终于卸下伪装,瞪着铜铃大的双眼怒视宴雪行:“宴公子以为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在你眼里,本辅是个背信弃义,为了权位不惜牺牲女儿的卑鄙小人,可身在朝堂谁又能独善其身?是!老夫为了麻痹严嵩出卖自己女儿,也为了引你入局做出于你不利的布局,可老夫为了什么?又得到什么?再怎么说老夫手上没有沾染一滴鲜血!可怜王侍郎年过花甲身下只有一子,还有其他几位侍郎家的孩子,他们都是家族传承,是两代人花了多少心血教养长大的孩儿…”

:“首辅应当知道贫道没有杀他们!”

徐阶说着说着,扯到了王佑安、陆世元几人的死,宴雪行急声打断,他当然知道徐阶意有所指,可只有宴雪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杀那些世家公子。

:“可是他们因你而死,不是吗?”

徐阶的声音似刀:“即使阁下没有杀他们,可佟文喜究竟是为了替谁遮掩才下的毒手?还有那几个换血的稚童,与死在你手里的笑面书生和夜郎宫鸣!他们难道就都该死吗?!”

宴雪行的指尖冰冷,徐阶的话他一句也反驳不出来。是啊!若不是为了替自己遮掩周全,佟文喜何必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抽筋换血是多么残酷的刑罚,虽说为了挽救嘉靖帝性命不得已而为之,可毕竟那几条无辜性命是自己亲手葬送,还有笑面书生和夜郎宫鸣…宴雪行脑子“轰”地一下,混乱到想不起来自己甚至为何要杀他们!

宴雪行唇色苍白,望向徐阶的眼睛微微震颤,仿佛面前看到的一切成了炼狱,自己站在其中,与魔鬼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徐阶见他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摇摇欲坠的样子知道只需再给他重力一击,便可以轻松将他击倒、碾碎。

:“你可以杀人放火摒弃情欲,不顾一切来到陛下身边筹谋,这一切仙君不说我本辅也明白是为了什么,我徐子升穷极半生图的不也是为天下百姓争一个太平么?”

徐阶越说越激动,用力支着佝偻的衰弱的躯体指着头顶牌额,那上面刻着“我心光明,夫复何求”八个大字,徐阶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努力直腰声嘶力竭喊道:“虽然本辅有愧于你,但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本辅没有辜负圣人之言,凭什么公子行为清高,本辅却只落得个卑鄙无耻的骂名?!”

宴雪行退后一步,身体里某些曾经坚持的东西在崩塌。自己确实杀了人,那些人甚至有些可以说得上无辜,为了不暴露自己,为了实现掌控天子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如徐阶所说,所以自己原来也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宵小之辈?那么他今日所承受的痛苦是谁带来的?他失去了放在心尖的人,他的君主,他信任的人利用他,他的徒儿,他的朋友背叛他,难道放弃一切得来今日众叛亲离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宴雪行心里似乎就此卷起无边飓风,不禁怀疑 自己是否真的错了?一切又是否值得?

怪不得沈赫会横死,他当初劝过自己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啊!嘉靖帝就是个昏君!自己为什么要顺着他意为他修仙炼丹?宴雪行一直不愿承认,他总以为皇帝被奸人蒙蔽,可这昏君十几年不朝,重用奸臣闭关敛财导致倭寇横行,甚至默许严嵩卖官鬻爵动摇国本,天下百姓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己居然还天真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会改变这肮脏黑暗的朝堂?!

沈赫说得对,我真是太天真了!当初要是听了你的话,远离这是非之地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回头路,你也再不会回来了!

:“哈哈…哈哈…!”

原来人到极度绝望时真的会发笑,从前宴雪行不信,如今不由自主发出一阵狂笑,他抱着拂尘笑弯了腰,笑出眼泪,看着竟有说不出来的绝望。

徐阶五味杂陈,正当大家以为他会继续发狂时,笑声却戛然而止,宴雪行眼里泪水划过脸颊,看向徐阶的目光似毒箭一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动声色间,宴雪行紧握的拂尘再次被灌满内力,段魏二人又紧张起来,眼看摁在剑柄上的手就要抽出剑来,却听到宴雪行冷冷地说:“太师好厉害的诡辩!贫道差点就要怀疑自己了!”

宴雪行一步一步上前,徐阶被逼视到别过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眼角看到宴雪行靠近,徐阶心中闪过慌乱,眼神示意段魏二人,下一刻二人就立即抽出剑来横在宴雪行面前。

即使放弃与沈赫远走高飞,双手沾满鲜血,信念也已崩塌,但有一样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他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佟文喜不会,何师爷不会,宴雪行也一样义无反顾。

:“何先生死了!”

宴雪行缓缓抬头,再看他眼睛时,已经没有一丝迷茫,只是用一种既嘲讽又坚定目光看着徐阶。

徐阶当即愣住,听到这个消息,徐阶讶异程度不亚于天崩地裂,毕竟十几年朝夕相处,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徐阶身体重重跌在太师椅上,站在他身后的魏千仞想要去扶,却被徐阶抬手止住,缓了许久才也未能止住心底疼痛的翻涌。

徐阶知道何先生会死,但从未想过会这么快。

徐阶老泪纵横,突然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责怪自己:“启山啊启山!老夫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为了本辅思虑殚心力竭,好不容易得见光明,你却…!”

徐阶泣不成声,捶胸顿足许久,抬头却发现宴雪行仍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知道他心存怀疑,徐阶顾不得说些什么,可怎么也止不住心里悲伤,伤心地伏在桌上哭得涕泗横流。

这样的情形任谁见了不说一句徐首辅情深义重?可奇怪宴雪行只是冷笑一声,只为徐阶的惺惺作态感到作呕。

:“何先生自焚而亡,他没有控诉,至始至终都在为你遮掩,可是大人,他不说你以为贫道就不知道他为何而死吗?”

:“徐太师,贫道不是何先生,绝不会为了天下百姓对你存在的私心视而不见!”

宴雪行说罢,手中拂尘一扬,挂在堂前那块“我心光明,夫复何求”的牌额被打翻在地,又是另一记拂尘扫过,坚硬如铁的紫檀牌匾瞬间化为斋粉,震得堂内之人皆是一惊,徐阶当即忘记哭泣,颤巍巍站起身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宴雪行。

徐阶似乎感觉到宴雪行会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辩解,那边宴雪行却冷冷开口:“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贫道不在的日子里被师兄收留,而贫道师兄你们早已知道是谁。陛下与严嵩多年道友不假,你们也确实一直不敢对严嵩过分为难,可让严嵩悄然无声消失太师有的是办法,不至于被我师兄抢着鼻子走 。”

徐阶闻言板着脸一言不发,宴雪行冷笑,更觉得他心虚:“徐大人真的没有得到过好处吗?长子官居吏部要职,二子阴官松江府同知,就连不学无术的三子徐瑛都平步青云,你们父子各司其职,虽不如严嵩一手遮天,可你们在松江府所作所为真以为会没人知晓么?”

:“你们勾结县官,利用手中权利巧取豪夺兼并土地大肆敛财,害得百姓无以为继被迫鬻儿卖女,如果说严嵩是奸臣,你徐子升又好到哪里去呢?!”

:“不…本辅没有!”

徐阶下意识低吼,宴雪行却不给他辩解机会,冷冷质问:“那对老夫妻现在还在师兄手里,他们相信太师一心为民,清明公正,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田地是被徐二公子夺去,才会千里迢迢找你这个所谓令整个华亭县引以为傲的朝廷高官寻求公正,可结果呢?他们在太师府门前差点活活冻死!师兄手中人证物证具在,若不是多事之秋,太师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介江湖之人威胁?”

徐阶又羞又恼,像是当街被人剥尽衣衫,愤怒抖动着嘴唇还在挣扎狡辩:“陛下求仙问道要钱,江山日夜为继要钱,大明各处戍边的粮饷军需也是钱!基本所有朝廷岁入在陛下掌控之中,虽然严党已倒,但老夫要想得到皇上的信任何其困难?老夫若没有一点倚仗,如何获得朝堂支持?如何为百姓出力?”

宴雪行被他虚伪的嘴脸彻底激怒,手中拂尘如银龙浮动,目光也似能喷出火来:“你父子几人卑鄙无耻,作着结党营私搜刮百姓民脂民膏之事,嘴里却说身不由己,首辅大人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你骗了贫道,骗了师爷,也骗了这许多追随你的有志之士,你是怎么敢说自己‘我心光明’的?”!

宴雪行说罢横眉一扫,冲天怒火拔地而起,指着徐阶的拂尘也像一夜疯长的柳枝甩动过来,魏千仞见势不妙,一把推开徐阶大喊:“大人快跑!”

魏千仞举起长剑抵挡,哐当两招过后,段寻明的软剑也增加进来,两人手执剑柄,一前一后夹击着银色拂尘。徐阶被推到一边惊魂未定,抬头望去,三人缠斗在一起,段魏二人身穿一白一灰长袍,身影转换间徐阶并不能看清他们的脸,只看到白的灰的身影围着烟青色身影在剑光与拂尘银光中忽上忽下,直到两道剑光刺向烟青色身影,剑尖处肉眼可见的一道真气屏障疾速向后退去。烟青色如同雨中疾速想要躲避的蝴蝶,看似节节败退,然而三道身影飞出门外,来到客厅前的假山空地时,宴雪行一反颓势,先是一个避招躲去双剑锋芒,然后虚晃一招,对面两人立即跳开。趁着这个空隙,宴雪行再次内力灌满“祭仙拂”,针般细小的银须看似柔软飘逸,然而甩动攻击时又仿佛硬如钢针。不同于屋内局限所致,堂前空地宽阔,双剑对上拂尘再没有半点优势,加上天山派轻功冠绝武林,段魏二人哪怕全力招架,竟也不抵宴雪行雷霆般的拂尘狂扫。魏千仞越战越是心惊,手上剑招越出越密,要不是段宫主应对得当,照宴雪行招招扫向自己的打法,自己怕是早就被拂尘扫中,而那扫动的拂尘响声每一下都是那么地令人心惊!就像空中挥动的千斤重鞭子,怕是只一下就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魏千仞不敢大意,屏住呼吸手中长剑如白日贯虹,眼看就要刺中宴雪行的眉心,然而银龙迅速缠绕剑锋,行云流水的涌动间,魏千仞只觉得自己手上传来一阵痹麻,手中长剑差点掉落,幸好段寻明配合极快,软剑如一条灵活的细蛇,剑锋与银龙缠绕软,软剑似蛇信子一般,迅速舔向宴雪行因为躲避抬起的手背。

这样的结果原本是避无可避的,可天山派是几十代宗师潜心修行的结果,宴雪行作为其集大成者又鲜少在江湖露面,因此没人知道他的招式如何,只见他“祭仙拂”牵引着魏千仞低头变幻招式,软剑被宴雪行夹在两指指尖,段寻明一惊,正想剑招抽回,哪知对方双手夹着软剑如同夹着叶片,浑厚的内力加上诡异的手法,软剑被弹开出去,段寻明只觉得手中软剑被弹得弯成弓,宴雪行猛地松开,于是柔软的剑身便如蛇信子一般弯成一个圆舔上自己的手背。

段寻明手上吃痛,正想忍痛再出避招,哪知面前“嗖”地一下有东西略过,对面宴雪行拂尘一扫,段寻明吓得急忙跳开,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段寻明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抬头发现魏千仞也跳开在不远处,惊愕之余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所有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望着地上被打落的断箭,段寻明下意识往客厅沿廊上望去,那里站立着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退去少年稚气的轮廓分明,看见箭矢命中他得意勾起嘴角,顺着少年的目光,段寻明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只见那个他与魏千仞合手围攻仍应对自如的人如今鬓发微乱,苍白的脸上额头不停渗出豆大的汗珠,再看他表情,皱下眉神情痛苦,下一眼,段寻明便看到了他胸口插着的长箭。

长箭短了几分,那是因为箭尖已没入血肉,要不是射偏几厘,只怕那箭早已刺穿了宴雪行的心脏。

即使立场不同,段寻明仍没来由觉得心被抽了下,毕竟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若非万不得已,他哪里就见得他狼狈至此?

:“强弩之末难敌千军万马,宴公子,束手就擒吧!”

段寻明一脸痛心,正在此时周围埋藏的上千弓箭手已全部现身,挽弓搭箭,只差一声令下便会统统利箭脱弦而去,箭尖直指宴雪行。

段寻明仍想规劝,哪知宴雪行却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强撑着锁住胸口的穴道,在内力调息一周天后,他突然寒眸一凛,只听得“嗤拉”一个皮肉拉扯喷溅血液的声音,宴雪行竟硬生生拔掉了胸口的长箭。单是听声音周围人便可以想象这有多疼,然而宴雪行兰指一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指尖竟握着一粒黄豆大小的褐色丹药,面无表情地服下,宴雪行对段寻明的劝说充耳不闻,一双寒眸利刃般看着站在沿阶上二人。

射出利箭的郑玉麟迎上目光,徐阶却被看得身上的肉都颤了颤,皱着眉询问一般目光看向段寻明:明明事先点了檀香,那是长留宫所制,站在熏香之中只消半柱香的时间,管你是什么天上神仙还是地上魔罗,都会被熏香所困失去意识,今日在客厅所有人服过解药,怎么宴雪行这个不速之客一点见效也没有呢?

徐阶不禁怀疑段寻明的手段,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宴雪行其实早有防备?

当他踏入客厅时就发现了这带有蒙汗作用的熏香,他们早知道自己会找上门来,所以只等自己一到便点上。他们以为凭借段寻明和魏千仞两个高手再加上这点诡计便可将自己降伏,可宴雪行在天山派时就好弄医书,师父还没疯时时常拿他试药,常常把他毒得半死又将他弄活,因此虽然师父疯时宴雪行不过十一二岁,但他早已练就了白毒不侵之身,莫说这小小的蒙汗药,哪怕更强的毒药也难奈他何。

额头汗如雨下,就连鼻尖也渗出点点细珠,宴雪行脸色白得吓人。徐阶看着他倔强不肯妥协的脸,又看他胸口斑斑血迹的伤口,徐阶仍是不忍,然而严嵩虽倒,老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清玄仙君深得陛下圣心,今日自己算是与他彻底决裂了,要将他放虎归山,难保清玄仙君不在老皇帝面前说些什么。

想到这徐阶终是叹了口气,万般无奈中朝弓箭手们挥了挥手。

霎时箭如雨下,宴雪行飞快躲到假山下面,有假山掩护他便只需挡住面前落箭,手中“祭仙拂”舞得“呼呼”作响,在内力催动下拂须伸了又伸,末端如细沫一般,化作绵软细草接住落箭,又在射手挽弓搭箭之际直接一把长箭甩了回去。下一刻几个弓箭手应声倒地,来不及震惊,立刻又有弓箭手补上空缺,一层接着一层,直到满地都是落箭与尸体。

站在沿廊下几人越看越是心惊,他们震惊于宴雪行的武功之高,也怜悯那些前赴后继的府兵失去性命。

然而饶是宴雪行本事高强也敌不过这么多人围攻,更何况他还受了重伤。

箭围着射了这么许久,如今不单是宴雪行,那些欲射杀宴雪行于后快的府兵也不由得觉得遍体生寒!面前那看似不染一尘的清玄仙君鬓发凌乱,堆积层层血污的脸上已经看不太出来仙人模样,可他手中拂尘仍是催命杀器,府兵们转眼已失大半,就是坚持作战的剩余弓箭手看着血花在周围朵朵绽开,他们挽弓搭箭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弛,只死死盯着蓝道长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射击应对。

没人知道清玄道长究竟在坚持什么,围攻这么许久,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招架不住被万箭穿心了。

此时宴雪行身上至少插了两支箭,也就是说,加上刚被他拔掉的,清玄仙君至少中了三箭!

府兵们脸色铁青,他们瞄准的手都在颤抖,说不出来兴奋激动还是敬佩,剩下不到百人的弓箭手迟迟没有动手,即使面前道长面目全非,即使他已经看起来摇摇欲坠。

:“太师,这…”

段寻明迟疑开口,他想劝说徐阶放弃对宴雪行的绞杀,可徐阶目光冰冷,看折宴雪行满身的血污没有一丁点迟疑,他回头看着段寻明,坚定地说:“段宫主,身在棋局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你我不能,宴公子也不可能脱得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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