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南枝随意扯了个借口，把洛景澄带走。
无它，今天交流会那人顾南枝还没见到呢，恰好晚上有时间，洛景澄想带顾南枝去见一见。
只是顾南枝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来见她的竟然会是个老熟人。
亦或者，是顾南枝单方面认识对面。
当然，也不好说。
简单半小时会谈结束后，顾南枝一手端着茶杯递到唇边轻轻抿着，不喜不悲。
“景澄什么时候遇见他的？”顾南枝问。
洛景澄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去了趟A国，宴会上偶然遇见的。”
顾南枝轻哼一声，只是见过就能大致猜出她和对方的关系，只能说不愧是洛景澄。
她放下茶杯，轻叹一声，“母亲爱了父亲一辈子，估计到死都不知道，在那之前，父亲其实已经有妻儿。”
“晚晚果然知道。”
顾南枝点点头，京城新贵，谁都好奇他的背景，但谁都扒不出来。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没有，二是太干净。
但有时候太干净，某种意义上就是怪异。
顾南枝哂笑，“但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
洛景澄当然知道，只是......
顾南枝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啦景澄，对我来讲，有你们就够了。”
至于她父亲的前妻？亦或者没离婚的前任，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说起来回国这么久，也快到姐姐的忌日了。
顾南枝能够清晰感受到，她自己的记忆力在暴跌，很多以前的事在她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
尤其是某天晚上，顾南枝坐在床边拿着睡前必吃的药一脸迷茫时她就知道，这一天已经快到了。
明明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的每日剂量，为什么会突然忘记，不管如何努力也想不起来。
她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无力感，那种无力让她崩溃，用旁观者的身份一点点冷酷看着自己分崩离析。
越清醒，也就越痛苦。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顾南枝清晰知道，当所有事尘埃落定，她一定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只要她还记得，姐姐就不算彻底离开她，但要是有一天连自己也忘记姐姐的存在呢？
没关系，她会永远记得。
她累了，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足以消耗她全部的精力。
顾南枝站起来往外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眉眼弯弯朝着洛景澄笑得温柔，
“对啦景澄，我就不回去咯，我要回一趟辉月，麻烦你帮我跟容景珩和温栖迟说一下，好吗？”
洛景澄一怔，“我陪你一起吧。”
顾南枝失笑摇摇头，口气像是在哄孩子，“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景澄应该想和温栖迟多呆一会的吧？”
心思被拆穿，洛景澄脸颊爆红，顾南枝挥挥手，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亲自和容景珩说？
大概是烦，也可能，只是在逃避，她真的，真的没有更多精力维系自己的“正常人状态”。
因此刚出餐厅，顾南枝直接把手机关机，世界都清净了。
****
到辉月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虽然手机关机，但陆淮之还是提前得到消息，开着车来机场接顾南枝。
“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和容景珩又吵架了？”陆淮之揶揄。
顾南枝没好气翻个白眼，“没吵架，我俩感情好着呢。”
“那你还不接他电话？这人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顾南枝面无表情胡乱扯谎，“手机没电了。”
陆淮之没再追问，只是道：“去哪？”
“格里菲斯。”
顾南枝这一趟回来，是专门来找娜塔莉的。
好在娜塔莉今天没什么事，正在家里呆着琢磨甜点。
和顾南枝约好来接她的时间，陆淮之就走了。
“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娜塔莉一眼就看出顾南枝的不对劲，顾南枝坐在落地窗前，她搬了张椅子坐在顾南枝对面。
“怎么会这么觉得？”
娜塔莉耸耸肩，“不是这么觉得，是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似乎都不太开心，只是那时候还能装一装，现在是装不了了？”
原来自己情绪外泄这么严重吗，她还一直以为情绪管理得很好呢。
见她不说话，娜塔莉自顾自往下说，“慕慕，你总给我一种感觉，太虚幻，不真实，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以前还有人作为根基，现在？我似乎看不见了，是吗？”
娜塔莉盯着顾南枝那张脸，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嗯。”
顾南枝大方承认，一点都不掩饰。
娜塔莉都快被她这回答气笑了，这个“嗯”字背后的意义，可不只是这样。
“那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找陆淮之容景珩他们告状？”
顾南枝单手撑着头望着窗外，“你不会。”
“这么笃定？”
顾南枝瞟了眼娜塔莉，一切语言都藏在那眼神中。
娜塔莉咒骂一声，同时也觉得无奈，真是的，她只是个孩子，这种事以后能不能不要来祸害她。
甚至可以说，这是娜塔莉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所以娜塔莉才不意外，于她而言，这只是时间问题。
“好，慕慕的决定，我尊重，那么，慕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望着顾南枝离去的背影，娜塔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力感，大抵就是明明身处高位，却仍旧无法拯救一个一心向死的人吧。
算了，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奇怪。
“小姐，需要联系陆淮之吗？”
管家从阴影中走出来，弯腰恭敬道。
娜塔莉垂下眼帘，唇角轻轻勾起，“算了吧，几个大男人要是看不住一个女人，那传出去多他妈丢人。”
来吧，买定离手，谁会是第一个察觉异样的家伙呢？
说实话，她还真是期待。
有些事情一味逃避是解决不了的，或许，把它剖出来丢在阳光之下，会更好一些。
向死而生。
顾南枝离开格里菲斯也没有告诉陆淮之，而是立马买了最近一趟航班，直奔京城。
只是这一次她把行踪摸得干净，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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