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房间，有家仆立刻迎上来，江澄冷淡的眼神投来，立刻屏息，接过伞退下。
叶钰和江澄都不是喜欢有人近身的人，江澄把她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尽管动静很小，叶钰还是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问，“你要去哪儿？”
江澄动作娴熟，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很快回来。”
光亮被遮挡住，叶钰很快又睡了过去。
外间，江澄问：“她冬日总是精神不济，可有原因？”
医师无奈道：“夫人身体很好，冬日困乏是正常的。”
得到数个相同的答案，江澄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拿赏钱，医师行礼退下。
江宗主对江夫人的身体很是上心，虽然常常小题大做，但是赏钱也是极为丰厚。传闻二人伉俪情深，来了一遭的人只会感慨一句何止。
叶钰睡醒了，窗外传来动静，她好奇探头去看，才发现门口被不知名弟子堆了两个圆滚滚的雪人。
像模像样插了胡萝卜，石子镶嵌在上面，简简单单的一个丑雪人。
叶钰摸了摸下巴，点评了一句，“怎么生的如此丑。”
江澄进门正好听到这句，收了外袍，道：“阿凌堆的，忙活了一上午呢。”
叶钰顿时心生愧疚。
“他现在在哪儿？”叶钰主动问。
江澄瞥见，道：“祠堂。”
随后解释道：“和金子轩大吵了一架，偷跑过来的，原本是找你给他撑腰，我给拦了下来，他就在门口给你堆了个雪人。”
叶钰不解问：“阿凌不是一向最崇拜他爹吗？怎么会吵起来？”
“我问了，说是不同意他去姑苏听学。”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巴不得去姑苏听学的人存在？匪夷所思。
“祠堂那么冷，不会给他冻坏了吧？”叶钰试探问。
江澄道：“他出门的时候，给阿姐吹耳边风，让阿姐带着他回莲花坞，还要随母姓，金子轩放话要他自己滚，他就一个人偷跑回来了。”
叶钰沉默。
“那我等会儿再过去找他。”
“不急，先准备用膳。”
*
江家祠堂，一道金黄色的身影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撑着脸，百无聊赖的吹了吹自己的头发。
“唉，舅母怎么还不把我救出去啊？”
金凌长长叹一口气。
“在等我？”叶钰坐下来，打开食盒，递给他一双筷子。
“舅母，你终于来了！”
还是小孩子脾气，叶钰摇摇头，反手用筷子轻轻敲了他脑门一下，道：“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呢？才多大啊就敢一个人从金陵台跑来莲花坞。”
金凌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能了？谁敢动我？再说了，我又不傻，我走之前，把仙子叫来了。”
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塞。
金凌，仙门百家最大关系户。
爹是兰陵金氏宗主，娘是云梦江氏大小姐，舅舅是云梦江氏宗主，舅母是声名远扬碎玉剑主，叔叔是妙音坊现任坊主，大舅在姑苏蓝氏一呼即应，就连清河聂氏，聂二公子对他也是亲和宽容。
敢招惹他的，确实没有。
不过也变相把这孩子的性子给惯坏了，他幼年时，金子轩再三考虑后，把他送来莲花坞小住了一段时间。
江澄铁面无情，说下狠手就下狠手，亲外甥也不例外，将人拉去校场和江氏弟子一起操练。
金凌年纪尚小，却爱面子的很，虽是跟着比他大好几岁的弟子一起练，但硬是咬牙撑了下来，丝毫不露怯。
叶钰有时候也会提点他几句，或者干脆陪他一起练，训练结束了两个人还能一块儿烤江澄的鱼帮他出气，所以他们两个关系还不错，金凌也愿意亲近她。
“仙子啊，话说，我怎么没见到仙子？”叶钰问。
一提起这个金凌满脸郁色，“刚到码头，大白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和仙子又杠上了，然后它们就不知道追哪儿去了。”
叶钰拍了拍他的背，唏嘘道：“仙子居然还敢惹大白。”
记得金凌刚来那会儿，大白就和仙子打过一架来着，当时毛都被叨秃一块儿了，现在居然还敢来。
“算了，仙子有灵性，应该吃不了多大亏，你赶紧吃，吃完让你舅舅领着你回去给你爹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金凌气的差点吃不下去了，看了看酸汤鱼，又觉得还可以喝碗汤。
“咕噜咕噜”灌下肚，金凌抹了一把嘴，豪气冲天道：“我这次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哎呦！”后脑勺一疼，金凌捂着脑袋往后看，看到了他一向喜欢冷脸的舅舅，当即规规矩矩跪好，目视前方，动也不敢动。
他舅舅是要他跪两个时辰的来着，满打满算，他连一炷香都没跪完。
叶钰轻咳一声，道：“那个……要不我先出去给阿姐写个信？”
金凌疯狂给她使眼色，叶钰全当没看见，江澄伸出手，拉她起来，放缓语气应道，“嗯，他皮厚，你不用担心他。”
叶钰笑了一下，低头对金凌说：“阿凌啊，等你什么时候打过你舅舅了，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人管你。”
金凌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泄了气，他多大，他舅舅多大，等他打过他舅舅要等什么时候啊？
叶钰一走，金凌便如同霜打茄子一样，焉了吧唧的。
这孩子估计还没转过弯，如果江澄真的要罚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他吃饱了才来？
只是怕他到处乱跑，所以才罚他跪祠堂。
江澄也觉得金凌突然离家出走这事儿有点奇怪，问：“好端端的，怎么想去姑苏？”
金凌犹豫要不要说。
如果问话的是他舅母，他还是很乐意说的，因为他舅母一般情况都很能理解他，还会教他怎么处理这些在大人面前，像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
但如果是他舅舅……
金凌一边偷看他什么反应，一边慢吞吞道：“就是，前段时间认识了两个朋友，他们一个是姑苏蓝氏的。”
姑苏蓝氏出来的弟子，心性都不差，他也就不担心金凌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了。
江澄“嗯了一声，问：“另一个呢？”
金凌挠了挠头，“另一个比较复杂，他不是蓝家的，但是他在蓝家被教导长大的。”
江澄问：“什么名字？”
只要有名字，他能把人祖宗十八代给查出来，金凌一向不喜欢和同龄的待一块儿，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两个朋友？
江澄无意识的按了下手指，要是那种趋炎附势的……
“不告诉你，我要是说了，你们肯定要把他们查个底朝天，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舅舅，你别问了。”
江澄正打算说什么，这时叶钰领着两个小少年进门，和金凌差不多大，一身白衣，头戴抹额，道：“阿凌，你朋友们来看你了。”
金凌错愕的看着他们，震惊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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