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护法，这晓梦大师，似乎不近人情啊。” 大司命掀开车帘，略显愤慨的说道。
陈雍摇了摇头，“非是不近人情，而是她的‘情’，已寄托于‘道’。
在她眼中，唯有大道永恒，其余皆是虚妄。这种纯粹，正是她强大的根源，却也可能是她最大的弱点。
而且，当初见到她时，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随后，我便让章邯送她去了天宗，自那以后便也没有什么交集。
以她性格，知道我们是阴阳家的人，没有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是为何？我阴阳家与道家也算得上同源了，她没必要一见面就对我们动手吧？”大司命不解的问道。
陈雍嘴角微扬，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用道家内力使用出了天地失色。
见此一幕，两女嘴巴微张。
“这……你竟然也会道家绝学？”
“呵呵……我与道家也颇有缘分，而且这道家绝学的武功秘籍，也是掌教给我的，晓梦能被北冥子亲自收为徒弟，以她的实力，要察觉到我体内的内力，并不是很难。
作为天宗掌门，发现阴阳家的护法竟也会道家内功，她不问清楚，已经是看在当初的恩情之上了……”
“原来如此，难怪护法的实力，一直是个谜，原来是你会多种绝学啊，鬼谷剑术……道家绝学……”
陈雍一笑，并未多言，他会的可不止这些呢，儒家的心法他也修炼到了同等水平，至于墨家的，倒是只入门。
不过，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水平也能和被醍醐灌顶的天明比比了……
他转身，准备登上马车。
“走吧，我们也该加快行程了，想必星魂他们，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遵命，护法大人！”
马车再次启动，沿着官道，向着桑海，疾驰而去。
……
残阳如血，映照着一条湍急的河流。
一座孤零零的木桥横跨河面，连接着两岸荒芜的山道，桥身简陋，下方河水奔涌咆哮。
桥的一端，一道身影缓缓而来，一头白发，面容冷峻，正是卫庄。
他步伐看似沉稳，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气息较之以往略显沉滞，脸色也带着一丝苍白。
墨家机关城一战，他与盖聂的宿命对决虽然中断，但硬接百步飞剑以及后续的激战，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至今尚未完全痊愈。
而白凤等人则是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此刻只有他一人独行。
桥的另一端，一个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人身材极其高大魁梧，皮肤黝黑，肌肉虬结，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赤裸着上身，背后背着一柄是门板般宽厚的巨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和身上遍布的狰狞刺字，尤其是额头那个巨大的“罪”字，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戾之气。
“胜七……” 卫庄瞳孔一缩，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知道此人，原为农家魁隗堂总管，因故被判七国的死罪却屡次逃脱，故号称“黑剑士”胜七。
卫庄的脚步停了下来，冰冷的目光与胜七那充满野性和杀意的眼神在空中碰撞。
“让开。” 卫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胜七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狰狞：“让开？可以。告诉我，盖聂在哪？”
卫庄眼中寒光一闪。
盖聂，这个名字始终是他心中一根刺。
机关城一战，更是让他耿耿于怀，如今，一个农家叛徒，竟也敢在他面前提起盖聂，还用这种质问的语气。
“盖聂的行踪，与你何干？” 。
“与我何干？呵呵……罗网要他的人头，而我，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洗刷当年的耻辱！你与他交过手，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哦？洗刷当年的耻辱，这么说来，你销声匿迹的这些年，是因为败在了他的剑下？”
卫庄缓缓抬手，握住了鲨齿剑的剑柄，一股凌厉的剑意开始弥漫，“想知道他的下落？”“可以，用你的命来换。”
他卫庄是何等人物？岂容他人胁迫？更何况，胜七提及盖聂，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与战意。
即便身上带伤，他也无惧一战。
“哼！狂妄！”
胜七怒吼一声，不再废话。
他对盖聂的执念极深，任何阻碍他找到盖聂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猛地抽出背后的那柄宽厚巨剑——巨阙！
此剑沉重无比，非神力者不能运用。
“轰！”
胜七一步踏出，脚下的木桥仿佛都为之震颤。
他双手握住巨阙，毫无花哨地一记力劈华山，朝着卫庄当头斩下！剑风狂暴仿佛要将整座木桥连同卫庄一起劈成两半！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卫庄眼神一凝。
若是平时，他有数种方法可以应对，但此刻内伤在身，动作难免慢了半分，硬接绝非上策。
他身形疾退，同时鲨齿剑骤然出鞘，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并非格挡，而是斜斜的点向巨阙的剑脊——横贯四方！虽因伤势威力有所折扣，但精妙依旧，旨在以巧破力，引导偏转巨阙的方向。
“铛——！
刺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鲨齿与巨阙碰撞的瞬间，火星四溅！卫庄只觉得一股巨力沿着剑身传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他借着碰撞之力，身形向后飘退，卸去大部分力道，但握剑的手腕依旧感到一阵酸麻。
“庄！”
赶来的赤练惊呼一声，赤练剑已然握在手中，就要上前相助。
“退下！”
卫庄冷喝一声，阻止了赤练。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与这等对手交战时需要他人援手。
“哦？受伤了？”
胜七显然也察觉到了卫庄的异常，眼中凶光更盛。
“看来机关城一战，你也没讨到好处！这样更好，省得我多费力气！”
他得势不饶人，巨阙再次挥舞起来。
他的剑法大开大合，毫无技巧可言，纯粹是极致的力量与狂暴的碾压。
每一剑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卫庄面色沉静，将横剑术的精妙施展到极致。
鲨齿剑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出洞，刁钻狠辣，直刺胜七招式间的破绽；时而如云似雾，缠绕牵引，化解着巨阙那恐怖的力量。
他的身法依旧诡秘莫测，在狭窄的木桥上辗转腾挪，避开一次次致命的劈砍。
但可惜，内力不济的影响逐渐显现。
他的速度比巅峰时期慢了一些，力量的对抗也落于下风。
好几次，鲨齿剑与巨阙硬碰，都震得他手臂发麻，内腑隐隐作痛，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哈哈哈！卫庄，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看来流沙首领，也不过如此！” 胜七狂笑着，攻势愈发猛烈。
巨阙横扫，几乎覆盖了整个桥面，逼得卫庄不得不再次硬接。
“铛！”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卫庄闷哼一声，向后滑退数步，脚下桥面的木板应声碎裂。
“你的命，我收下了！然后，我会去找盖聂！” 胜七高举巨阙，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赤练心急如焚，眼看就要不顾命令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卫庄忽然抬起了头。
“你想找盖聂……那就先试试，能不能接下这一剑……”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不再刻意压制伤势，反而将残存的内力，连同那股压抑已久的凶戾之气，疯狂地注入鲨齿剑中。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充满毁灭性的剑意锁定胜七！
横剑术于众，以求其利。纵剑术于寡，以求其决。
而卫庄，在重伤之下，被胜七逼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
融汇了纵与横之诀绝的，百步飞剑！虽远不及盖聂那般纯正浩大，却更多了几分诡谲与霸烈！
感受到这一剑的威胁，胜七脸上的狂笑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杀！”
两人同时怒吼！巨阙带着崩山裂石之力斩下！鲨齿化作一道血色流光，逆袭而上！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整座木桥再也无法承受这可怕的力量，从中间轰然断裂！
无数的碎木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落入奔腾的河水之中，瞬间被冲走。
烟尘与水汽弥漫，遮蔽了视线，赤练等人紧张地望着爆炸的中心。
片刻之后，气劲稍散。只见断裂的桥桩上，已不见卫庄的身影。
而对岸，胜七同样不好过，他站在岸边，巨阙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左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正是被卫庄那决死一剑所伤。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河水，眼中充满了暴怒与不甘，但似乎也失去了再次出手的能力。
“卫庄……我记住你了！下次再见，必取你性命！盖聂的人头，是我的！”
说完，他瞥了一眼对面呆愣住的赤练，随后拔出巨阙，扛在肩上，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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