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发丝被海风卷着贴在脸上，带着咸湿的凉意。南柯胡乱地抬手捋了一把，指尖触到的是未干的泪痕和额角伤口的结痂。脚下的油门踩到底，车子像脱缰的野马，一路朝着海边狂奔，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车厢里孩子们微弱的啜泣，也盖过了她胸腔里翻涌的嘶吼。
直到车子停在海边的礁石旁，南柯才猛地踩下刹车。惯性让她往前冲了一下，额头差点撞在方向盘上。未关闭的车窗里，海风呼呼地灌进来，带着大海特有的腥咸气息，吹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远处的海面与天空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南柯趴在方向盘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海面，脑子里一片混沌 —— 她现在该去哪？看房的时间早就过了，就算看好了，也不可能立刻入住。带着两个孩子，穿着睡衣，拖着一堆行李，她像个无家可归的疯子。
“妈妈，我肚子饿。” 橘子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委屈，打断了南柯的放空。她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后座的孩子。橘子正捂着肚子，小眉头皱成一团，橙子也跟着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依赖。
南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是啊，她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不管孩子。从早上到现在，孩子们一口东西都没吃，还跟着她受了那么多惊吓。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橘子橙子乖，妈妈这就带你们吃东西去。”
再次启动车子，南柯没有再想太多，凭着记忆朝着市区的购物广场开去。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海风从车窗灌进来的声响，和孩子们偶尔的小声嘀咕。南柯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额角的伤口被风吹得隐隐作痛，可她知道，她必须撑住。
车子停在购物广场的停车场，南柯解开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 头发凌乱如鸡窝，睡衣上沾着沙子和泪痕，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重得吓人。她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抱起后座的橙子，又牵起橘子的手，硬着头皮往购物广场里走。
进入肯德基的那一刻，南柯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有好奇，有疑惑，还有毫不掩饰的打量。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可她顾不上这些了，面子在孩子的温饱面前，一文不值。
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把孩子们安顿好，拿出手机快速点单。橙汁、牛奶、帕尼尼、蛋挞、炸鸡块，全是孩子们爱吃的。最后，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冰咖啡和一个汉堡 —— 她需要咖啡因提神，也需要食物填充空荡荡的胃。
这个时间点，肯德基里的人不算多，餐很快就送了过来。橘子和橙子眼睛一亮，立刻拿起餐具吃了起来。橙汁的吸管被他们吸得滋滋作响，蛋挞的酥皮掉在桌子上，他们也不在意，只顾着大口吞咽，显然是饿坏了。
南柯拿起冰咖啡，猛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刺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拿起汉堡，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的松软、肉饼的咸香，在她嘴里却味同嚼蜡。她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咽进肚子里。
周围的目光还在时不时地投过来，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见。“你看她那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怪可怜的。”“会不会是离家出走啊？你看她蓬头垢面，头上还有伤，不会被家暴逃出来的吧?”
这些议论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南柯假装没听见，依旧低头吃着汉堡，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在汉堡上、桌子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她赶紧拿起餐巾纸，使劲地擦着眼睛和面颊，纸巾很快就湿透了。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她用力嚼着，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却怎么也忍不住。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流水了？” 橘子放下手里的蛋挞，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擦着南柯眼下的泪痕。他的指尖带着蛋挞的甜腻，触感温热而柔软。
南柯的面颊在接触到儿子小手的那一刻，面部肌肉瞬间颤抖起来。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瓦解。她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嘴上那抹努力扯出来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砸在桌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妈妈，你是哭了吗？” 橙子也放下手里的食物，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南柯面前，站在座椅上伸出小胳膊抱住她的脑袋，小手笨拙地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用软糯的声音说，“妈妈，妈妈，我爱你，你不要哭！”
孩子稚嫩的声音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南柯的心脏。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闷声哭起来。压抑已久的委屈、痛苦、无助，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哭声撕心裂肺，却不敢出声，她使劲憋着声音，可在观察他们母子瞬间安静的肯德基里她的隐忍呜咽声还是显的格外刺耳。
餐厅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母子三人身上。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还有人低声安慰着身边的人 “别围观，给人家留点空间”。
南柯不管不顾，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感受着他们柔软的小身体和温热的体温。孩子们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乖乖地靠在她怀里，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妈妈，不哭了，不哭了。” 橘子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们听话，妈妈不要哭。” 橙子也跟着附和。
南柯将哭声渐渐压了下去，努力控制着压抑的啜泣。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扛了太多，累了，痛了，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她无法相信自己明明是母亲的女儿为什么感受不到她对自己女儿的爱？只有嫌弃呢？如今，孩子们的安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也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抬起头，用布满泪痕的脸对着孩子们，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不起，宝贝们，妈妈让你们担心了。” 她拿起餐巾纸，擦干自己的眼泪，也擦了擦孩子们脸上沾到的泪水，“我们吃完东西，妈妈先带你们住酒店好不好？”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食物继续吃起来。南柯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心里的痛苦渐渐被暖意取代。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只要有孩子们在身边，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周围的目光还在，议论声也还在，可南柯已经不在乎了。她拿起剩下的汉堡，慢慢吃了起来。这一次，汉堡的味道终于恢复了正常，咸香中带着一丝甜，像极了生活 —— 虽然充满了苦涩，但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吃完东西，南柯牵着两个孩子走出肯德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依旧是灰蒙蒙的，但她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丝光亮。她掏出手机，给之前联系好的房东发了条消息：“大姐，我现在能过去看房吗？看望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入住。”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南柯握紧了孩子们的手，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租好房子，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样，但她知道，她必须往前走，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们，为了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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