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没穿透云层，南柯就已经把两个孩子从被窝里唤醒。橘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橙子还抱着小恐龙玩偶不肯撒手，南柯蹲下身帮他们穿外套时，左胸的牵扯痛又隐隐传来，她咬着牙忍了忍，把医生开的消炎药塞进包里 —— 这几天忙着跑装修，药总是忘了按时吃。
“今天我们去选橱柜门板，选完再去看地板，乖一点好不好？” 南柯把牛奶和面包塞进保温袋，牵着两个孩子往车库走。车子刚发动，橘子就趴在车窗上数路边的路灯，橙子则靠在安全座椅上打盹，小脑袋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摇晃。南柯看着后视镜里孩子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自从决定加快装修进度，她就没让孩子们好好吃过一顿热饭，每天都是在各个建材市场和工地间奔波。
到达建材市场时，商家刚开门。南柯牵着孩子走进门店，导购员看见她身后两个小小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同情：“姐，又带孩子来啊？你这也太辛苦了。” 南柯笑了笑，没说话，指尖划过橱柜门板的样品，对比着颜色和材质。橘子乖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橙子则抱着玩偶，眼睛好奇地盯着展示柜里的厨房模型。
选完橱柜，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地板店。一路上，南柯的手机响个不停，装修工人问她瓷砖铺贴的样式，设计师催她确认吊顶方案，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还要留意两个孩子有没有乱跑。等忙完所有事，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南柯带着孩子在路边的快餐店随便点了份汉堡薯条，橘子咬着汉堡，小声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面条。” 南柯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眶有些发红：“等我们搬新家，妈妈天天给你做。”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重复着。南柯每天带着孩子跑工地、选材料、盯进度，商家们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每次看到她，都会主动搬来小凳子让孩子们坐，有时还会给孩子递颗糖果。南柯心里感激，却也只能笑着道谢 ——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应更多，每天忙完回到家，都累得只想瘫倒在地。
而母亲童母，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南柯早上出门时，母亲要么还没起床，要么已经出去了；晚上回来时，母亲要么在客厅看电视，对她和孩子视而不见，要么早就睡了。从来也不跟她讲话，南柯从最初的问候一下，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厨房的灶台总是冷的，冰箱里也常常空空如也，南柯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在外面对付一口，或者回到家后，用仅剩的食材简单煮点面条。
有一次，南柯带着孩子忙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两个孩子饿得直哭，她想进厨房煮点粥，却发现厨房门被锁上了。她敲了敲母亲的房门，没人应答，喊了几声 “妈”，也只有寂静的空气回应她。南柯抱着哭唧唧的孩子，心里又冷又酸，最后只能给孩子泡了杯奶粉，让他们就着饼干充饥。
这样的冷战，像一层厚厚的冰，冻住了这个家原本就薄弱的温情。南柯有时候几天都见不到母亲一面，偶尔碰面，也只是沉默地擦肩而过，没有一句交流。南柯夜里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常常会祈祷：快点结束这样的日子吧，快点搬进新家，快点逃离这里。她真的不想再遭受母亲的冷暴力了。
长时间的劳累、不规律的饮食，让南柯的身体渐渐吃不消。她常常觉得胃里隐隐作痛，却总以为是忙得忘了吃饭导致的，没放在心上。直到这天夜里，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胃部传来，疼得她直冒冷汗，蜷缩在床上无法动弹。
南柯想起来找热水冲一包胃泰，或许喝点药能缓解疼痛。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厨房门口，却发现厨房门还是锁着的。她忍着剧痛，敲了敲母亲的房门，“妈，开门，我胃疼得厉害，想找点热水。” 没人回应。
她又加大力气敲了敲，“妈，你开开门好不好？我真的很疼。” 房间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胃部的绞痛声在夜里回荡。南柯的手越来越无力，疼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靠在墙上，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挪回卧室，刚走到床边，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黑暗中，只有两个孩子睡梦中偶尔发出的呓语，还在诉说着这个夜晚的宁静，却不知道他们的母亲，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与无助。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的嗡嗡声，像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南柯混沌的意识。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传来黏腻的痛感，后脑勺的眩晕还没散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胃部的绞痛，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
“唔……” 南柯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见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 “孙俪”。这个名字像颗投入记忆深湖的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 那是她大学时最好的闺蜜，毕业后一个留在本地，一个去了外地，后来渐渐忙得断了联系，算下来，已经有三四年没见了。
她伸出手，指尖在地板上摸索着，终于碰到了手机。刚握住，手心就传来一片湿冷 —— 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混着地上的灰尘，在手机壳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南柯没心思管这些，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喂……”
“南柯！你可算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兴奋又急切，像道温暖的光，突然照进这冰冷的房间，“我上周回咱们这儿了，昨天才联系上楠婷，她说你最近在忙装修？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孙俪一连串的问题，让南柯有些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想回应，却发现喉咙发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的血又在慢慢往下流，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衣领上，留下暗红的渍迹。她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擦，却越擦越乱，指尖沾满了血污。
“南柯？你怎么不说话啊？” 孙俪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没…… 没事。” 南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 —— 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她转头看向床边，两个孩子还睡得香甜，橘子的小胳膊搭在被子外面，橙子紧紧抱着他的小恐龙玩偶，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还好，没吵醒他们。
“可能…… 昨晚没睡好。” 南柯一边应付着孙俪，一边扶着床头柜慢慢站起来。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她只能弯着腰，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镜子里的女人让她吓了一跳 —— 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额角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干涸的血迹从额头蔓延到下颌，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身上的睡衣还沾着地上的灰尘和血迹，整个人狼狈得像刚从灾难现场逃出来。
“没睡好？你这状态可不像没睡好啊。” 孙俪不放心地追问，“是不是装修太累了？我跟你说，你可别硬扛，当年你为了毕业论文熬到胃出血，忘了？”
提到胃出血，南柯的胃又抽痛了一下。她苦笑了一下，用冷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冰凉的水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也让她想起大学时的日子 —— 那时她和孙俪挤在出租屋里，一起熬夜赶论文，一起分享一碗泡面，一起在冬夜里裹着同一件羽绒服去看跨年电影。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哪像现在，连好好睡一觉、吃一顿热饭都成了奢望。
“真没事，就是有点累。” 南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等我忙完装修，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好好聊聊。”
“行，那你可别忘。” 孙俪听她这么说，也不再追问，“我这几天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方便给我打电话。对了，你要是装修需要帮忙，跟我说，我认识几个做建材的朋友，能帮你省点钱。”
“好，谢谢你，孙俪。” 南柯的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闺蜜，给了她一丝安慰。
挂了电话，卫生间里只剩下水龙头滴水滴的声音。南柯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砸在洗手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吵醒房间里的孩子。
怎么会把自己过成这样呢？她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姑娘，结婚后也是被景川宠着的妻子。可现在，她却像个没人管的孩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母亲的冷暴力下艰难求生，忙到晕倒，磕破了头，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胃里的绞痛还在继续，额头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南柯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再坚持一下，南柯。”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等搬进新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和孩子们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橘子轻轻的哼唧声。南柯赶紧擦干眼泪，用毛巾再次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橘子已经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找她。
“妈妈！” 橘子看见她，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要她抱。
南柯走过去，轻轻抱起儿子，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橙子也被吵醒了，看见她，也伸出小胳膊：“妈妈，抱。”
南柯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感受着他们柔软的小身体和温暖的体温，心里的痛苦和委屈渐渐被抚平了一些。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今天妈妈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们好不好？” 南柯温柔地说，“我们今天睡个懒觉，然后妈妈给你们做你们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好耶！” 两个孩子高兴地欢呼起来，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南柯抱着孩子们，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孩子们的脸上，也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她知道，今天又会是艰难的一天，但只要有孩子们的陪伴，她就有信心，能扛过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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