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青年仰躺在背后的灰色沙发上，他头发湿漉漉的尚且还在滴着水，一动不动的，头上盖着条惨白的浴巾，像是具脸上蒙着白布的停尸间尸体。
青年的手垂挂在沙发一侧，左小臂内侧纹着一个血红怪异的图腾。
直至兜里的手机振动，林檎紧阖着的眼皮才缓缓睁开。
电话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道中年男人嘶哑的说话声。
“第二期拍摄方案要做一些调整了。”
“一些网民现在对人鱼展现出来的态度趋近狂热甚至痴迷，老板非常不满。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拍出来的东西，不太符合你以往的风格。”
痴迷？狂热？
林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拍出这样的东西。
人鱼综艺幕后操纵者的真实目的实则只有一个，让人鱼迅速进入大众视野，推动背后与人鱼有关的各种产业链。
不论是活体宠物人鱼的养殖与贩卖、依靠人鱼血肉加工生产出的物品、投资商名下公司制造出的各种产品，还有背后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在被委托参与这档人鱼综艺的拍摄前，林檎实际并没有在国内参与过任意综艺电影或者节目的拍摄，国内也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国外知名猎奇短片网站“惊悚”上有近百万粉丝的up主“实验体”，最擅长的领域便是猎奇惊悚短片的拍摄。
实验体的账号里没有任何一丝活人气息，发布过很多关于外星异种、野生人鱼、奇行种动物等猎奇血腥题材的小众作品，被很多网民阴谋论其实是个伪人。
林檎随意应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几句后，面无表情间挂断了电话，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眼神聚焦在不远处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还播放着人鱼综艺第一期。
海浪拍打声，进度条已到了第二日任务完成后五位嘉宾的集结。
白介跟塞亚分别以一条鱼与半条鱼的鱼获被打了半颗星、零颗星的评价，剩余三个嘉宾的最终任务评定也都一言难尽。
切了几个阴暗至极的酒店房间偷拍镜头后，五位嘉宾开始带着人鱼宠物进行第三日的任务拍摄。
屏幕里。
五位嘉宾此时已经抽完了各自的任务卡，并且到达了各自的任务地。
宋梨走到了白介边上，想跟他互动。
镜头给了两条双胞胎人鱼几个特写。
双胞胎雄性人鱼中的短发人鱼入镜的时候正在残忍撕咬着嘴里的一条海鱼，他整张脸上都是呈喷溅型的血液，像是莫名有些狂躁不安，喘息很重，尖锐指甲掐进冰凉鱼肉里，银黑色的鱼尾不断用力撞着人鱼代步车冷硬的银色机舱壁。
双胞胎人鱼中的另一条则是异常平静，跟弟弟完全成了最佳对照组，只是长发人鱼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惨白手臂上有些密密麻麻的针孔。
宋梨见状解释道，“别误会哦大家，人鱼哥哥不是生病了，人鱼哥哥的脾气比弟弟还暴戾易怒，每次拍摄前必须要打镇定剂，不然他会袭击伤人。”
她解释完又偏头跟白介道。
“唉……真有缘啊白介，今天居然跟你抽到了一模一样的任务卡……清理藤壶，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哦。”
白介今天又手背抽到了双人任务，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只象征性回应了宋梨一下。
岛民Npc介绍了这次任务评定的标准。
节目组这一回又拉了坨大的。
这一次，嘉宾跟嘉宾需要搭配清理海龟的藤壶，而几条人鱼则是要一起到海里帮忙清理海底一只大海龟身上的藤壶，以各自清理的藤壶数量来进行任务评分。
岸边。
两个嘉宾正站在海龟边上。
白介斜眼瞥了一眼宋梨。
“你养的那两条东西……不会莫名其妙攻击同类吧？”
宋梨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白介的话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什么叫……那两条东西？
她强忍着不适，有些僵硬地弯唇对白介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我的两条鱼鱼都很乖的……”
白介哦了一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嘉宾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镜头终于到了水下。
海底群群海鱼乱窜。
宋梨的两条双胞胎雄性人鱼正围着一只浑身长满了藤壶的巨型海龟。
几分钟后。
另外一条人鱼终于游到了水底。
人鱼像是被太阳晒得有点蔫，进到阴冷的水底之后才好一些，他像是因为身上穿着的人类衣物不大舒服，面无表情间垂眼扯崩了衣服的三颗扣子。
迟病抬起些脸的时候，就看见双胞胎人鱼之中短头发的那条正一脸敌视地盯着自己。
那人鱼灰黑色的冰冷眼瞳里闪烁着嗜血寒光，是大型捕猎者捕猎前充满侵略性的残酷眼神光，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扑过来，发狂地撕咬自己的鱼尾。
双胞胎雄性人鱼中的另一条，只是边触碰龟壳上的藤壶，边冷眼旁观着眼前一切。
雄性人鱼都有领地意识，不会容忍陌生人鱼突然靠近自己。
节目组当然考虑过这件事，但饲主手里有操控人鱼的项圈控制器，不会让血腥暴力场面真的出现，打算擦擦边，等着今天几条人鱼相互撕咬的话题让海蓝宝石在网络上的讨论度更高。
隐藏摄像头后的工作人员眼皮狂跳，忍不住心惊。
短发人鱼突然就像是疯鱼病发作了，他甚至没有攻击前的蛰伏期，在另一条人鱼离他尚且还有十多米的时候眼瞳里那暴戾与狂躁就彻底失控扑过去撕咬。
工作人员瞪大着眼珠子，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要去按项圈控制器，等到几秒钟后晃动的镜头平息下来的时候，捕猎者与被捕猎者的身份已彻底颠倒……
白介那条整天睡觉的雄性人鱼不知何时手掌已掐在短发人鱼的脖颈处了，人鱼冰冷惨白的指节在短发人鱼脖颈皮肉里深深掐陷进去，掐住了这条犯了疯鱼病的人鱼的脖颈。
他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居高临下间俯视着眼前这短发人鱼，盯着他灰黑色的冰冷眼瞳。
处于上位姿态的人鱼眼眶里似是射出了一道令人莫名头皮发麻的冷酷眼神光，像是神情冷漠的主人正在盯着屠宰场里一只可怜兮兮的肮脏流浪狗。
被掐住脖颈的短发人鱼绷紧发力的鱼尾莫名其妙便酸软下来了，却还是试图挣扎试图用牙齿撕咬眼前一切自己能撕咬的，鱼尾疯狂甩着，下一秒却突然感觉自己的下颚被面前的人鱼用阴冷的手掌用力掐住了，隔着脸颊肉被他按压两边牙关最软弱疼痛处。
那股尖锐疼痛感甚至让短发人鱼无法合拢牙关，下一秒，他听见了什么，人鱼灰黑色的冷冰冰瞳孔以肉眼可见的收缩了一下。
耳旁传来道毫无语气起伏的声音，那像是道从欲望链与食物链最顶端才能传来的声音，磁性冷漠的优越声线像是摈弃了一切丑陋俗媚的人类恶欲，却令他产生一种连耳廓都酥麻了的异样感受。
“咬我。”
“就把你的牙齿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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