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乾梁那间略显狭小的诊所房间里,金大川、奕兰、单乾梁,以及周立国父子和其他几名矿工挤在一起。
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此刻更显局促,空气仿佛凝滞,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陶钢的那个主管……人没了。”金大川用力搓了把脸,声音干涩地打破沉默,“他手下那几个喽啰,进去没多久就全招了。”
从矿下回来不久,他们就报了警。
那群被电得七荤八素的混混,醒来时已身在警局——几乎是立刻,他们就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一切。
那群家伙往后也是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遗憾的是,奕兰带来的检测设备在混乱中尽数损毁,没能留下关键数据。
然而,就在他们回到村子之后不久,周立国就接到了陶钢高层的电话。
陶钢获得消息的速度的的确确值得称道——对方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公司与那个男人的关系,而那份沉重的合同,转眼成了一叠废纸。
合同既已作废,奕兰和金大川也就不再需要那些数据了。
与此同时,村民们收到了一笔数额可观的补偿款。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封口费。
……不拿白不拿,无人提出异议。矿工们力量微薄,不可能撼动陶钢那样的庞然大物。合同解除,大家也不必再与之纠缠,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可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凝重,没有人为摆脱那份黑心合同而感到丝毫轻松。
“……那人,到底咋死的?”周明志拧着眉头问,“真让怪物给……咬死的?”
“看那样子,大约摸是了。”一个矿工苦着脸,“脑壳都碎成那糟样了。”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矿下出现了魔物,这可是百年来闻所未闻的事情。
——出了这种事,谁还敢再下矿?
“……此事,随云观不会袖手旁观。”单乾梁轻叹一声,语气沉稳,“待查明原委,再议后策吧。”
矿工们互相看了看,“成,全靠诸位道长了。”最终,周立国恭敬地说道。
…………
夜色渐浓,单乾梁独自一人步履匆匆地赶往道观。
远远望见山门时,他一眼就瞧见门下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师兄!师姐!”单乾梁加快脚步,远远招手。
“快些,绫儿急着呢。”道姑朝他催促。
“师姐,你先看这个!”单乾梁刚跑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掏出老观主留下的那枚平安符。
借着山门下昏黄的光线,檀木符面上那道齐整如刀切的裂纹格外刺眼。
“咿呀!你怎么把这个给摔了!”道姑心疼地惊呼。这可是老观主存世不多的遗作之一,在有心人眼里,不可不谓稀世之珍。
“不是摔的,”单乾梁急忙解释,“它一直揣在我怀里,今天下午,自己就裂开了。”
“下午……”道姑闻言一愣,“莫非是……那声响的时候?”
“对,就那之后没多久。而且,我对着光看,这符里面还夹着一张符纸。”单乾梁说着,将平安符递了过去。
道姑指尖细细摩挲着那道光滑的裂痕,与身旁的道士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师尊他老人家可是神机妙算……”道士神色凛然。
“这符,可是他几十年前为乾梁刻的……”道姑喃喃道。
“那阵可是近百年前布下的。”
三人一时沉默。道姑随即将平安符塞回单乾梁手中:“你收好,或许……真有大用。”
“大用?阵?你们在说什么?”单乾梁神色愈发凝重,“难道符绫猜测的那个封印阵法……真的存在?”
“基本确定了。”道姑语气严肃,“我们正要去商议此事……恐怕,阵法的阵眼,已经垮了一个了。”
“什么?!”
“别在这儿喝风了,进观里细说。”道士拉了拉两人的衣袖,三人一同快步走入观中。
…………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晕开,渲染着沉寂。
鎏的房间里,小鐷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用力环抱着鎏的腰,将脸深深埋在她怀里。
从鎏回来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小鐷,很晚了,该睡觉了。”鎏轻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声音低柔。
小鐷没有丝毫回应,连身体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鎏只能更紧地搂住她,一下下轻拍她的背脊。
把小鐷独自留在这里,她一定是害怕极了吧。
“小鐷……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姐姐回来了。”鎏柔声安慰。
“……我好怕……”
小鐷终于开口,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好怕……你会突然不见……”
这句话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鎏的心口。
她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妹妹,“不会的,姐姐永远不会消失的……我们不是拉过钩吗?姐姐会永远陪着小鐷……”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让妹妹如此担惊受怕。
自己这个姐姐,做得实在太不称职。
“……哥哥以前也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哥哥是大骗子!他不守信用……”小鐷的手臂锁得更紧了,娇小的身躯在鎏怀中微微颤抖,温热的湿意透过衣衫,灼烫着鎏的胸口。
那根针扎得更深了。
鎏强忍着喉间的哽咽,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异常坚定:“……姐姐会守信用的,一定会的……姐姐代替哥哥,永远保护你,好吗……”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一丝血腥味。
“……我想哥哥了……”小鐷泣声说。
…………
不知过了多久,小鐷哭累了,像只小猫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鎏为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月光如水,洒落山岗,清冷如泉。
鎏抱着膝盖坐在房门口,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心乱如麻。
她很喜欢这片山林……但现在,她萌生了去意。
不安、紧张、愧疚……种种负面情绪交织成沉重的负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仅仅是因为又让小鐷担心了……鎏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仿佛还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萦绕在指尖,挥之不去。
“唉……”鎏再次将头埋下,试图驱散那令人作呕的幻觉。
这时,身后的窗户传来细微响动,敞开一条缝。小黑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黑跃下窗台,轻巧地钻进鎏的怀里,仰起头,“从你回来,就很低落的样子。”
“我……”鎏喉咙发紧,眼角微微抽搐,“小黑,我……这次,真的杀人了。”
小黑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诧与担忧。
鎏用低沉的声音,将今天下午在矿洞深处的所见所闻,以及那场混乱中发生的悲剧,缓缓道出……
…………
“……等我清醒……他已经死了……”鎏用力抱紧自己的头,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
小黑沉默了片刻,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胸口,“……不怪你,鎏。”
“可是……”
“真的不怪你。”小黑的语气坚定,“那不是你的本意,也不是你的错。”
鎏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
“我想回家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回家?好啊。”小黑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鎏,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我再去见一次符绫师傅……”鎏站起身,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如果,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我等你。”小黑应道。
鎏迈开脚步,朝着符绫的房间走去,步伐显得有些虚浮。
“嗯?”小黑凝视着鎏离去的背影,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作为位格极高的精灵,小黑是少数能够直接观察灵魂的存在。
刚才,鎏的叙述重点落在了那群人的恶行和自己失控杀人的过程上——至于被魔物攻击的部分,因记忆模糊而被她一笔带过。
但此刻,小黑清晰地察觉到,鎏的灵魂……似乎变得有些不稳定。
它明明没有感觉到鎏遭受了太过严重的伤——而且以鎏那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便受伤,也很难影响到灵魂才对。
这种灵魂的异状,即便是小黑,也从未遇到过。
不安感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旁的阴影里,一团白色的东西缓缓蠕动到小黑面前。
“什么东——你是……飨?”小黑先是警觉,随即认出了这团有过一面之缘的特殊的飨。
“精灵大人。”飨的声音响起,“关于主人刚才的叙述……我想,我应该为她补充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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