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畔呼啸的时间并不长。
陆无涯的靴底刚触到实地，便觉脚下的青石板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凉，是他们曾在武道长河畔盘桓过的那方石岸。
\"咳......\"仪琳被他护在怀里，发间的木簪歪了半寸，眼尾还沾着方才坠落时的薄汗，抬头望他的瞬间，睫毛轻颤，\"真的着......\"
\"看。\"陆无涯打断她的话，喉结动了动。
他的掌心还攥着那枚\"武道同契\"印玺，此刻正随着他的目光发烫——长河尽头，原本空荡的天幕下，一座青黑色的巨碑正缓缓拔地而起。
碑身爬满暗金纹路，像极了他们命链相连时纠缠的金线，最顶端的铭文在阳光下流转，\"第一任新碑主·陆无涯\"几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这碑......\"云无痕的剑不知何时收进了鞘里，他仰头望着那座碑，指节抵在剑柄上，\"比我记忆里的武道长河本源碑更沉。\"他说\"记忆里\"时，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
段誉的丹炉\"嗡\"地轻鸣，他扒着丹炉边缘踮脚张望，发梢还沾着未散的丹火余温：\"我闻到碑上有股子古铜香，像极了我在大理皇室典籍里见过的'开天碑'记载！\"
\"是武道之源。\"陆无涯突然开口，掌心的印玺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他望着那座碑，喉间泛起腥甜——方才在虚空里硬接光刃时震伤的经脉还在作痛，可此刻他的心跳却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膛。
他忽然想起老者虚影消散前说的\"真正的武道在人心\"，可眼前这座碑，却让他莫名想起第一次摸到武道碑时的震颤，\"或许，这才是我们一直找的根。\"
\"无涯。\"仪琳的手覆上他攥印玺的手背。
她不知何时已从怀中取出一截淡粉色的莲茎，那是净世白莲的本源，此刻正泛着柔和的光。
她另一只手轻挥，几缕银光从袖中飞出——是圣典碎片。
那些曾在虚空里被光刃劈碎的残页，此刻正绕着莲茎盘旋，\"圣典能聚，但聚不全。\"她指尖抚过一片刻着\"万象\"二字的残页，白莲本源渗出一滴露珠，落在残页缺口处，\"第一篇章成了，可剩下的......\"
陆无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原本残缺的圣典碎片在白莲本源的滋养下，正缓缓凝成一卷鹅黄卷轴，封皮上\"万象归宗\"四个字若隐若现，可卷轴边缘仍有七处焦黑的缺口，像被火焰灼穿的伤口。
\"需要补全其余章节。\"仪琳轻声道，眼尾的红还未褪尽，\"圣子的天机阁能操控上界气运，我们的圣典若不全......\"
\"不全也能找出破绽！\"段誉突然一拍丹炉，炉中丹火\"轰\"地窜起三尺高。
他从怀里掏出半片残页——正是方才在虚空里王语嫣用星图护住的那部分，\"我和语嫣刚发现，圣典里藏着条'武道共鸣链'！\"他拽过站在身侧的王语嫣，后者正捧着一本泛黄的《武学总纲》，指尖在书页上快速划过，\"你看，这处纹路！\"
王语嫣抬头，她素日清冷的眉眼此刻泛着兴奋的光：\"共鸣链能将多人的武道气息勾连，形成叠加爆发。
就像......\"她看了眼陆无涯手中的印玺，\"就像盟誓真印的原理，但更彻底。
若能激活，我们十人同战的话......\"
\"能翻了天机阁的阵！\"段誉握拳砸在丹炉上，震得炉中丹药\"叮叮\"作响。
\"先别高兴太早。\"阿紫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换了身玄色劲装，发间的珠钗换成了短刃，指尖还沾着暗红的血——显然刚从敌营回来。
她抛来一卷染着墨香的密信，信上的火漆印还带着余温，\"圣子在彼岸之门布了'命契封魔阵'。\"她舔了舔唇角的血渍，眼尾上挑，\"专门等我们去决战时，反制无涯的命火。\"
陆无涯的瞳孔骤缩。
他松开仪琳的手，接过密信快速扫过，指节捏得发白——信中详细记载着封魔阵的运转方式，其中最关键的一句是\"以碑主命火为引，锁其神魂于阵心\"。
\"他早有准备。\"阿紫冷笑一声，短刃在指尖转了个花，\"所以我们得提前动。\"
\"提前？\"云无痕突然开口，他的剑不知何时又出鞘半寸，\"彼岸之门的封印需得月至中天才能开启，现在动手......\"
\"所以更要快。\"陆无涯打断他，将密信递给仪琳。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武道碑在震动，那震动从丹田直窜识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碑而出。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那座熟悉的黑色石碑此刻正泛着青光，碑身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清晰起来，是一行古篆：\"命火重塑术，承碑者得之。\"
\"古碑印记......\"陆无涯喃喃出声。
他想起老者虚影说过的\"上界的眼睛\"，想起方才新碑升起时的震颤，终于明白这震动从何而来——是上一代碑主留下的意志，在等他唤醒。
\"我需要闭关。\"他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
仪琳正攥着密信，指节泛白；段誉的丹火不知何时灭了，正咬着嘴唇看他；王语嫣的星图在头顶缓缓旋转，却没了方才的明亮；阿紫的短刃停在半空，眼神第一次有了担忧；云无痕的剑完全出鞘，剑尖却垂向地面。
\"重塑命火。\"他伸手按住胸口，那里能清晰感觉到命火的跳动——原本炽烈的火焰此刻有些萎靡，像被泼了冷水的烛芯，\"圣子要锁我的命火，我便让他锁不住。\"
众人沉默。
仪琳突然上前一步，将净世白莲本源塞进他掌心：\"七日后是月至中天，你有六天。\"她的指尖还沾着白莲的汁液，凉丝丝的，\"我和语嫣会守着圣典，段誉炼丹，阿紫探路，云无痕......\"她转头看向云无痕，\"护他。\"
云无痕点头，剑刃轻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陆无涯握紧白莲本源，转身走向新碑。
他能感觉到碑的引力，每走一步，脚底的青石板便泛起金光，像在指引他的方向。
当他站在碑前时，碑身突然泛起涟漪，一道光柱从碑顶倾泻而下，正笼罩在他胸口。
\"这是......\"他下意识要退，可光柱却像有生命般缠上他的手腕。
识海瞬间剧痛，他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混沌。
\"你......是最后的碑主？\"
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千年的沧桑。
陆无涯想开口，却发不出声。
他的意识里浮现出一座虚空碑殿，无数残碑悬浮其中，每座碑上都刻着熟悉的名字——是他曾去过的武侠世界的武道先贤。
最中央的那座残碑突然泛起光，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中走出。
\"记住......\"那身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命火重塑，需以心为引......\"
陆无涯的意识逐渐清明时，发现自己正跪在新碑前，掌心的白莲本源已经化作齑粉。
他抬头，看见众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仪琳的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体内的命火正在跳动，比之前更炽烈，更旺盛。
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碑殿的声音，似乎解开了他体内某个枷锁。
可就在这时，天碑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陆无涯转头望去，只见原本静止的天碑林突然泛起红光，一道光影如利箭般射来，直指他的胸口。
他下意识抬手阻挡，可那光影却穿透了他的手掌，直入识海。
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那道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准备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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