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
此前，夜晚繁华的街道上，现在，看不到几条人影。
全拜宁大人所赐。
宁德才发了疯似的把阳城第三大帮派——新竹帮一锅端之后，平日里叫嚣衙门府兵都是废物的各帮派成员，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生怕那群人登门拜访。
谁是骡子谁是马，关键时刻牵出来遛一遛，一目了然。
正是因为宁大人不同寻常的举动，似乎预示着某件大事即将发生。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于是乎，规模较大的帮派纷纷约束手下，非必要不出门。
有的帮派干脆把所有成员召集到一起，吃吃喝喝，牌九麻将，管他城中狂风暴雨，他们在自己的地盘自得其乐，潇洒快活。
红星拳馆就是其中之一。
阳城之外的人，第一眼看到大门上方的匾额，一定会把这里这里当成一家普通的拳馆。
“老大，刚才我去买酒的时候看见三联帮的二当家，带着几名小弟去了蒋大人家。还有，不少小帮会大打出手，好像在…”
啪～
沈亮直接甩出一记大嘴巴子，打断小弟的发言，将他抽飞出去。
“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家的事关你屁事。你特么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撕烂你的嘴。”
小弟捂着红肿的脸，委屈吧啦的，却再也没敢吭声，退回座位喝起了闷酒。
“怎么？不服气？”片刻后，他的身旁坐下一人。
听声音小弟就知道是谁来了，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军师可别乱说。”
被唤作军师的男子，饮下一杯火辣的酒水，笑了笑。“你呀，活该被打。老大召集大家，关起门来喝酒吃肉，显然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却非要跟他说那些我们根本插不上手的事情，不打你打谁？”
小弟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老大的警告，又把话咽了回去。
军师善解人意，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现在不少帮派都盯上了新竹帮的地盘，想趁着混乱据为己有，你想劝帮主带着大家也去抢一波，对吧？”
小弟点头，还是军师了解他。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新竹帮的地盘，谁抢谁完蛋。”
“为什么？”
“你呀，看事只看表面，新竹帮是倒了，新竹帮背后的靠山倒了吗？你自己都看到了三联帮的二当家往同知大人家跑，知道为什么吗？能不能想明白？”
小弟惊讶不已，从来没有混混和他说过此事。他试着问道：“新竹帮背后的靠山是同知大人？”
“呵呵，没错！这件事大一点的帮派高层都知道。没有蒋大人点头，我们去抢新竹帮的地盘不是自讨苦吃？”
小弟被自己刚才愚蠢的想法吓到了，帮主打得好。
“谢军师指点迷津。”
“别急着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觉得万一宁大人推倒蒋大人，他愿不愿意无条件的把新竹帮的地盘让给别人？”
小弟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所以说，好的地盘压根就不是靠抢的，官老爷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们红星要是没特殊的机缘，没有官老爷的青睐，基本上也就这样了。不光我们，你看看城中像我们这般规模的帮派，有人出手抢地盘了吗？”
“小帮派们打生打死，付出沉重代价抢下来的那点地盘，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罢了。”
小弟这才明白，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老大的。
不知不觉间，帮主走到两人身旁，他苦涩地说道：“军师，你何必跟他说这些。”
“哼，不解释清楚不行啊，不少兄弟心有不满，可能在暗地里骂我们的胆小如鼠，胆量还不如小帮派呢。”
沈亮环顾四周，不少成员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院外，突如其来的打斗声，化解了现场尴尬的气氛。
沈亮脸色微变，军师眉头紧皱。他们不去找麻烦，好像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有小弟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老大和军师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自以为两位大佬对发生在自家门口的打斗行为相当不满。
于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混混，摩拳擦掌道：“老大，军师，他们在我们红星家门口约架，根本就没把我们红星放在眼里，就让我带上兄弟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话音刚落，人都还没有起身，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痛苦和绝望的情绪顺着惨叫声，传递给在场每一个人。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时间，刀剑声，怒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宛若死亡的乐章，叫人胆颤心惊。
一阵凉风吹过，刺鼻的血腥味刹那间卷走酒精带给身体的醉意，彻骨的寒意，直击红星众人的灵魂。
爱表现的那名小弟瘫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根本站不起来。骨子里本就不多的勇气，早随着第一声惨叫，一同消散在夜空之中。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在他们眼中那么强大的新竹帮，会被宁德才带着一群最最普通的衙役轻易拿下。
打架斗殴与生死搏杀，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开门。
沈亮与军师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军师一步步走向大门，颇有一股子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拔掉门闩，打开大门，望着站在门口之人。军师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仰天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毫无形象。
蒋大人府邸。
“黄梁，胜负未分，你就向本官索要新竹帮的地盘，是不是有点过分。”
“蒋大人，我们一定会赢，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
“特使已经凑齐乌将军所要的银两，我来这里的时候，特使大人正往城防军大营赶去。我想要不了多久，城防军便可以进城平乱了，结局毫无悬念。”
“呵呵，你倒是消息灵通。早知如此，我也没必要做那些安排。”
“大人算无遗策，多些安排总归没有坏处。”
蒋大人开怀大笑，心情很好。
“你们三联帮不打算分一点地盘给新义胜？”
二当家脸色微变，“哼，不是我不想分，而是新义胜自己看不上，他们的野心太大，阳城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懂了，新义胜想更进一步。那本官提前恭喜三联帮成为阳城最大的帮派。”
二当家闻言，喜笑颜开，事情成了。
“我也提前恭喜蒋大人成为阳城新的主人。”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说要把地盘归还给新竹帮。他们知道，即便他们最终赢下这场斗争，新竹帮那些人也不可能再回阳城。
失败者，一文不值，弃之如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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