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乱象初平，柴帮两名打手被制服，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巷子重归冷清。
街边风声拂面，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潮湿的霉气，划过几人衣角，拂起墙角的枯叶。
刘威站定身形，望了顾长安一眼，语气沉稳中带着几分赞许：
“你出手够快，干净利落，不像个新来的人。”
周跃则在一旁摸了摸下巴，半是打趣地笑道：
“不是说新来的要多看多听少动手？结果你这手起掌落，比我们老油子还熟练。”
他说着，还朝地上躺着的柴帮汉子努了努嘴，
“瞧这姿势，怕是半个月下不了床。”
宋宗神色却没那般轻松，他眉头轻蹙，语气缓慢却不失严肃：
“顾小兄弟，这柴帮在南宁县盘踞多年，暗地里勾结市井泼皮、赌场妓坊，盘根错节。光是‘青字堂’，就有上百号人。”
“你今日伤了他们人，往后得多加小心。”
顾长安微微抬眸，目光沉静，一字一顿道：
“呵，我得罪的就是柴帮。”
他站在风中，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柴帮的事该查，我愿查到底。”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一凝，三人一时无语。
宋宗看了他几眼，终于轻叹一声，语气复杂：
“看来顾小兄弟与这柴帮之间……另有旧怨啊。”
顾长安并未正面回应，脸色阴狠。
刘威点了点头，语气低沉：
“既然你不惧，那我们也不会退。柴帮这几年确实越来越跋扈，若能从今日开个口子，也未尝不是机会。”
他转头吩咐道：“周跃，把这两人押回衙门，仔细审问，看他们嘴里能不能撬出点什么。”
“明白。”周跃答应一声，从腰间解下绳索，三下五除二便将两名打手反绑拖走。他嘴上还不忘调侃：
“回头他们柴帮要找人撑场子，记得第一刀往我身后挡啊。”
顾长安淡笑一声，“你跑得快，不用帮你挡。”
几人轻笑，气氛略显缓和。
送走周跃后，三人继续巡逻，沿着城西大道缓缓前行。
此时天色已晚，暮色沉沉，灯火初上。
西城区灯笼高挂、酒楼林立，是南宁县最繁华的一带。
琵琶声、笑语声、酒香菜香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
刘威则一边巡逻，一边低声解释：
“这些酒楼、花坊、茶肆，每月都得向城卫司‘打点’。明面上是孝敬，其实是保平安。”
“当然，背后也少不了帮派的份子钱。柴帮、马帮、甚至一些外地势力，在这边都有耳目。”
宋宗插言道：“我们今晚巡的是表，真正的震慑，是让人知道，城卫司还在。”
他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不远处一间酒楼窗台，那楼上有几道目光正往下窥探，随即悄然收回帘子。
一圈巡完，刘威手负于后，悠悠道：“也罢，巡得差不多了，正好前面是‘醉霜楼’，咱们进去喝一杯？”
宋宗连忙摆手，语气婉转却坚定：
“不去了。如今风声紧，衙门督查还在暗中盯着，若给人抓住借题发挥的机会，恐怕不妙。”
刘威撇撇嘴，似不以为然，但终究没再强求。
“行，那喝茶。”
三人拐入街角一处清雅茶肆，落座于靠窗之处，避开喧闹。
窗外是南宁灯火，茶香袅袅间，三人俱是神色平静，却各怀心思。
茶香氤氲，烛影摇曳，三人静坐于窗边小桌，正聊得惬意，忽听外头街巷传来一阵喧哗。
“砰——！”
“让开！”
“滚开，黑沙的杂碎！”
一声怒喝夹杂着兵刃碰撞之声骤然响起，茶肆窗外，一条偏僻巷道中，火光晃动，人影交错，十数人厮打成一团。
棍棒刀拳乱舞，叫骂声、痛呼声不绝于耳，连带旁边的几个小贩摊子被掀翻，陶碗破碎、瓜果滚散一地。
有孩童被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慌忙将其抱起逃走。
但茶肆之中，顾长安刚欲起身，刘威却抬手止住他，面色平静如水：
“坐着。”
顾长安微微一愣。
宋宗捻起茶杯，饮了一口，神色如常：
“这等帮派私斗，只要不伤及商户、不殃及平民，咱们一向不管。”
窗外刀光一闪，有人肩头中棍惨叫倒地，又被一脚踢入路边水沟，但依旧无人插手。
顾长安低声问：“就这么任他们乱来？”
宋宗摇头笑笑，目光望向街角那群退败之人，道：
“是黑沙帮和流金帮的人。今日不是头一次，早就积怨如山。”
“黑沙帮是西城区老牌帮派，早年间曾称霸一方。其帮主‘黑蛇’贺通，是九品巅峰强者。可惜——”
“最近一次出行，贺通重伤归来，至今卧床不起。几位香主也接连出事，有的死，有的失踪。外界都猜是中了暗算。”
“而流金帮，却是这两年才冒出来的。”刘威接口说道，语气带着几分不安，“起初只是几条街的小势力，但招揽了不少外来武夫、流寇散修，行事狠辣，扩张极快。”
“如今黑沙帮连香主都换了三拨，弟兄人心不稳，已是风雨飘摇。流金帮蚕食地盘，如今这西城区的半壁江山，已尽入其手。”
宋宗轻叹：“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天，西城便是流金帮的天下。”
他说着，看了顾长安一眼，神色郑重了些许：
“往后咱们要打交道的，恐怕不再是黑沙，而是这新崛起的赤金之流。”
顾长安微微点头，目光透过窗棂，看向巷口那群狼狈逃窜的黑衣汉子。
他忽然低声道：“流金帮的来历，你们知道多少？”
宋宗摇头：“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说这帮子人虽然不多，但高层几乎全是高手，至少有五位九品武者压阵。”
“而且他们来历神秘，行踪隐秘，许多手下是外地口音。”
刘威缓缓说道：“我们不是没查过，但查不动。城卫司虽大，分管九条，各司其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算他们坐大了，只要不出格，顶多大家互相打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顾长安默然，心中却泛起波澜。
他如今虽身怀武道，又有捕快身份，但若真让这种黑势力坐大，将来只会让百姓更苦，治安更乱。
他低声喃喃一句：“但流金帮……未必会守规矩。”
三人静坐茶间，片刻无言。
直至月上中天，刘威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再绕最后一圈，回衙门交班。”
三人离开茶肆，沿着城墙方向再巡了一遍，确认街巷无异动后，一路回到城卫司衙门。
此时衙中灯火通明，换班的差役正陆续归来，三三两两在院中交谈、整备兵器。
忽地，一道沉稳脚步声由内堂传来。
王浩步履稳健，神色肃然，一出现便引起众人注意。他扫了一圈，沉声道：
“都停一下，我有事宣布。”
众捕快纷纷立正肃立。
王浩道：“第一，流金帮与黑沙帮之争，城卫司不许插手——无论死伤多少，皆不干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出声。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一凝，“若流金帮有任何越矩行为，可向我或班头直接汇报，不得私自处理。”
宋宗和刘威眼神微动，彼此对视一眼。
顾长安则立于人群中，默默握拳，心中渐生一念：
流金帮既然要上位，是否真有幕后之手？若有一天，他们胆敢撼动律法底线，我不会坐视。
王浩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解散，各自去歇，明日巡逻不变。”
众人低声应是，陆续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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