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外面的迪拜正准备上演夜的狂欢，但我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我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重新审视着这间象征权力的办公室。
墙上的毕加索真迹，是我花800万美金从一个破产的意大利贵族手里买来的。
当时觉得很有成就感，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堆颜料涂在画布上。
书架上摆着和各国政要的合影：美国副总统、英国首相、阿联酋王储、新加坡总理...
每一张照片都代表着巨大的影响力，但又能怎么样呢？
办公桌是18世纪法国的古董，据说路易十六曾经用过。
地毯是波斯手工编织，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是从维也纳皇宫拆下来的...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加起来能买下一座小城市。
但它们给我带来快乐了吗？
我想起七年前在金三角的破房子里，四个人围坐着喝劣质白酒的情景。
那时候默哥总是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锋，有兄弟在，什么都不怕。\"
现在呢？我坐在这价值千万的办公室里，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手机响了，是刘瘦子从苏黎世打来的。
\"老大，瑞士那个银行的收购基本谈妥了，对方同意8亿美金的价格。\"
刘瘦子的声音很兴奋，\"这样咱们在欧洲金融业就有据点了。\"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老大，你怎么听起来没精神？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我说，\"瘦子，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
\"每天忙得要死，全世界到处跑，为了一个又一个项目。\"我说。
\"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老大，你这话听起来很奇怪。\"刘瘦子小心地说，\"咱们不是一直在为梦想奋斗吗？\"
\"梦想？\"我反问，\"我们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建立商业帝国，获得财富和地位...\"刘瘦子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那现在呢？我们已经有了100多亿美金的资产，控制着38家公司，在14个国家有业务。\"
\"梦想实现了，然后呢？\"
\"然后...继续发展壮大啊。\"
\"为了什么？\"我追问，\"为了500亿？1000亿？还是为了成为世界首富？\"
刘瘦子被我问住了。
\"老大，我觉得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他最后说，\"要不要休个假？\"
\"也许吧。\"我挂了电话。
我重新拿起那份资产评估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着。
每一个数字都很漂亮，每一条增长曲线都很完美。
但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这些数字很假，就像游戏里的虚拟币一样。
我想起当年表叔对我说过的话：\"小锋，学赌术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我现在保护了谁？伤害了谁？
默哥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王胖子在巴西为了铁矿项目累得要死，刘瘦子在瑞士为了银行收购熬夜加班，花蕊在德国为了制造业投资四处奔波...
我们都在为了所谓的\"帝国扩张\"拼命，但这个帝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走到保险柜前，取出默哥的军功章。
这块斑驳的铜质徽章在灯光下依然闪着光，上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虽然模糊了，但还能看清楚。
\"默哥，如果你还在，会怎么看现在的我？\"我对着军功章说道。
我仿佛听到默哥的声音：\"小锋，钱够花就行了，别把自己累死。''
''人活着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
我现在心安吗？
我想起金三角的那场大屠杀，380条人命在我的命令下消失。
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我毕竟成了刽子手。
我想起这些年来的商业并购，有多少企业在我的攻击下破产，有多少工人因此失业？
我想起华尔街的那些金融战，我的每一次胜利都意味着别人的巨额损失...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从道德角度考虑过。
在商场如战场的环境下，我习惯了把一切都当成数字游戏。
但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这些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重新看着那份资产报告，突然觉得每一个数字都沾着血。
夜色更深了，迪拜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我坐在这座沙漠明珠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的繁华世界，心里却比沙漠还荒凉。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助理小张的号码。
\"小张，明天开始，暂停所有的扩张计划。\"
\"什么？\"小张显然被这个突然的决定吓到了，\"林总，您说什么？\"
\"我说，暂停所有的扩张计划。\"我重复了一遍。
\"瑞士的银行收购，德国的制造业投资，巴西的矿业项目...全部暂停。\"
\"可是...这些项目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如果突然停止，损失会很大...\"
\"我知道。\"我打断她，\"但我需要时间重新考虑我们的发展方向。\"
\"重新考虑？\"
我看着窗外的迪拜夜景，缓缓说道：\"重新考虑我们做这一切的真正意义。\"
挂了电话，我感觉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一些。
也许暂停扩张不是最明智的商业决策，也许会错过很多赚钱的机会。
但我需要找到答案——我们建立这个商业帝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钱已经够多了，权已经够大了，名也已经够响了。
然后呢？
我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能决定东方投资集团的未来。
也许，是时候重新定义成功的含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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