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肇和沐津微服私访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计划的。
在葛栩平定江南的捷报送到后，沐津就派了快马去嘉陵郡，问沐肇要不要一起去江南的民间看一看。
沐肇正在嘉陵闲得慌。
没有了沐津这个旗鼓相当的臭棋篓子以及钓鱼高手，沐肇一下子觉得生活索然无味。
皇帝是个挂机的，就算不挂机沐肇也要当成挂机的，有个高高在上的头衔还不用干活的日子可是太享受了。最重要的是，不用忍受那些真正有家国天下、抱负远大的臣子的唠叨。
比如苏家那群头铁的要死的。
不过，沐肇也挺佩服沐津的，知道当皇帝累，所以提前将大量权力下放。担心皇帝被丞相架空，竟然弄出了三省制度。
最重要的是，现在只有宰相而没有丞相。
宰相和丞相的区别可就大了。
丞相是百官之首，那是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通俗点，丞相就是代表百官来商议治理天下的。
家天下是没错，但问题是，你皇帝如果没有一个官僚系统，你一个人真的能治理这天下？
但丞相这个职位出现后，麻烦的地方也来了。
那就是好丞相经常碰不上好皇帝。
大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宗、仁宗、世宗和宣宗皇帝，都是碰到了一个好丞相，还都是苏家的。
苏家，真的出贤相，就是九成的命不好，有志难伸。
两人从青壮吃饭的地方离开。
“江南现在正在括田清户吗？”沐肇问道。
沐津点点头道：“葛栩估计，此番括田清户，得到人口保守估计估计当在六百万人上下，良田当在三千万亩上下。”
沐肇愣了下道：“我没记错的话，父亲还在的时候，江南在册人丁只有一百二十万余，良田不过才四百万亩。这帮江南世家的胃口，真的惊人！”
“所以葛栩那把火烧得真的好。”沐津笑道。
“确实很好。”沐肇也笑道。
“走，回宁江。”沐津道。
“好。”
此时的宁江城，也多了点烟火和人气，好歹江南镇抚使府在这。
城里大部分还是焦黑的断壁残垣，也就城门口到城中心稍微收拾了一下。
所谓的收拾，也就是推断了断壁残垣，修了一个镇守使府和开了几家店铺罢了。
店铺还是官营的粮盐铺子和布店，哦，还有个驿馆。
也是，就宁江城现在的状态，百姓哪里开得起店。
很快，兄弟俩就到了镇守使府。
还是蔺敢上前亮了令牌。
制止了卫士要通报的举动，兄弟俩就施施然进去了。
镇守府修得也不是很好，墙壁的砖都是从断壁残垣里捡回来的，连粉刷都没有，茅草屋顶，很有沐津还是沐星河时期就藩的风格。
来往的书吏很多，一个个步履匆匆，压根就没人在意沐津和沐肇这一行人。
沐肇和沐津兄弟俩也没打扰这些书吏，而是直接向大厅走去。
大厅里，朝歌正埋首案牍上，两边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等待批复的书吏，廊檐下还排队了二十来个。
看样子，朝歌是没有时间出来接待了。
兄弟俩也没去打扰，而是自顾自往后院走去了。
后院，还是一片烟熏火燎后的景象，除了几栋用来住人的茅屋房子和值守的卫士外就再无其他，很显然朝歌压根就没心情收拾。
“镇抚使都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吧，这后院都不好好收拾一下？”沐肇有点吃惊，“他的家人要是来了或者会贵客什么的，就在这种地方？”
“应该是没有时间。”沐津倒是体谅。
“好了，我们兄弟就在这好生歇息，顺带解决晚饭。”沐肇掸了掸衣裳，“锦衣玉食惯了，这次也吃吃苦。不对，二十二郎你吃苦惯了，当年你就藩的时候……”
说到这里，沐肇不禁想起自己刚逃到南凉县，看到的沐津那王府的景象，尤其是对地板印象深刻。
谁家王府的地板是用碎石加泥浆修的啊，都是用青砖铺地，缝隙间用石灰细细抹平，那叫一个平坦整洁。
算了，还是不提沐津最开始那王府了，寒碜。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蔺敢那令牌来头太大，所以值守的卫士也就没人过来打扰，只是兢兢业业地行使着自己的职责。
一直到了傍晚，朝歌才一身疲惫地从前面回来。
当听到了值守卫士的汇报后，朝歌大吃一惊，别人不清楚，当卫士一说那令牌的样式后，朝歌就明白了过来，陛下和殿下到了！
正了正衣冠，朝歌赶紧往客房走去。
客房里，两个臭棋篓子正厮杀的波澜不惊。
蔺敢一点掺和的想法都没有，看殿下和陛下下棋，那真是对脑子和眼睛的双重污染。
朝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沐肇和沐津兄弟俩又重开了。
“臣朝歌，见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愿陛下和殿下万安。”朝歌赶紧见礼道。
“爱卿平身。”沐肇右手虚虚抬了下，“坐吧，待朕和王弟下完这一盘棋再说。”
朝歌也是知道沐肇和沐津的棋艺的，平身后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候的。
果然，两个臭棋篓子下的很快，只用半刻钟的时间就将整个棋盘铺满黑白子和棋了。
让卫士收好棋盘，沐肇就自顾自起身去外面溜达了。沐津摇摇头，对着朝歌正色道：“有什么难处吗？”
“有。”朝歌点头，“朝廷需要组织商队过来，而且要快。现在的情况是，百姓们手里开始有钱了，却找不到花钱的地方，想过好点也不容易。”
“都缺什么，等孤回了武夏后，就让葛相去办。”沐津道。
“什么都缺，尤其缺盐、布、肉和各种农具，牲口更缺。”朝歌开口道。
“粮食的情况怎么样？”沐津接着问道。
“一百多万石粮食，一下子就将粮价给稳住了。”说到粮食，朝歌有点兴奋，“除了朝廷运来的粮食外，我们还派人深入大山，找到了不少世家的隐秘据点，从里面抄出了大量的钱粮。”
不过，朝歌很快又郁闷了：“殿下，还是那句话，现在是市场上没什么货，百姓们手里的钱很难花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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