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沈修筠战略性咳了一声,“人家没有收一分钱彩礼,你们也拿不出一分一毛的转账凭证,怎么算人家诈骗呢?”
赵金福擤了擤鼻涕,带着颤抖的哭腔:“她和我结婚,又不让我上,就是诈骗!”
“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有拒绝性行为的权利。”沈修筠提醒道。
“凭什么!我们可是跨过火盆,拜了天地的!”
“结婚证呢?”
沈修筠一问,赵金福一家全愣住了。
郁江离的身份证件都落在临溪了,回来后一直没有补办。
赵家人觉得不领证更好,反正她家不要彩礼。到时候要是不想过了,他儿子还是二婚,不是三婚,还能免费睡女人。
“没有。”郁江离回答。
沈修筠这才注意到这位骨瘦如柴的彪悍新娘。
虽然瘦得过分,但五官精致,一言一行透着书卷气,不像刚过门就一打三的主。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你……是自愿的吗?”沈修筠意味深长地看着郁江离。
“结婚我是同意了的。但这种事情,不能做得恶心吧?”郁江离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一旁负责记录的女警噗嗤笑了出来。
办公室里本就有暖气,不知是谁又打开了空调,引得沈修筠脸颊燥热。他朝里面招呼了一声:“小李,关掉空调。”
空调关了,空气依旧滚烫。
沈修筠索性到外面吹风。
约莫十分钟,头发丝冰凉冰凉的,他才又进去。
才一推门,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一幕好像经历过,而这五双眼睛中,有一双特别熟悉。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理智让他重新整理思绪。
若是把他们放回去,肯定还会再闹起来。
于是他指了指郁江离:“你的身份不全,你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赵父赵母松了口气,赵金福却不依不饶:“那是我媳妇儿!她不回去,我怎么睡觉!”
郁江离瞟了他一眼:“就你,别丢人了!”
“你……”赵金福闻言,又要动手,被沈修筠拦住。这下,警局更不敢把郁江离放回去了。
郁江离不经意注意到,赵金福的身高和她差不多,远没有吹嘘的一米七五。这个沈警官比他高一头还多,得有……郁江离的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有顾霜辰那么高。
她从来没有恨过顾霜辰,也没有怪过他。
即便他结婚了,不要她了,她也从不怨他。
因为在一起时,他给了她最好的爱情。因为他,沉沉海底有了星光。
今后的日子里,只要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就是幸福的。
她原本是要和这个男人好好过的。
可是,她经历过那样的柔情缱绻,经历过烟雨狂潮,她知道男女之间应该是怎样的,她要如何接受这样粗鲁的、毫无怜爱之心的xing事?
沈修筠送走了赵金福一家,确切地说,是轰走了。
警局总算安静下来。值班的民警也能稍微放松一下。
他给郁江离倒了杯热水,问她:“你当真叫郁江离?”
“是的。虽然我身份证没在身边,但你们系统里应该能查到我的信息。”
这点不假。他们进门诉说原委时,沈修筠已经叫同事查过了。
但她说话的语气……沈修筠忽然想起来了,风光傲,那个盛极一时的会所,就是郁江离设计出来的。
难怪这人总看着眼熟。
“临溪的风光傲……”沈修筠才一开口,发现郁江离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李,把空调打开。”
第二天,警局的两名女同志把她送到了赵金福家,并再次警告赵金福:“只要郁江离不同意,你就不能强迫她,否则,一律算强!”
赵金福吓得差点尿裤子。
赵母昨晚回来就给郁芳打了电话,控诉她女儿的十大罪状。郁芳气得脸色发紫,但也无可奈何。
李家村离麦营隔了四十里地,不通公交,郁江离又没有手机,她就是想教训她,都摸不着她的边。
于是回门那天,郁芳就拿出了过来人的姿态,把郁江离拉到没人的角落先黑着脸骂了一通,又苦口婆心地劝:
“你都结婚了,就应该塌下心来,别总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女人啊,单纯才是最好的!”
“那些事情你本来就不该懂,那是男人的事,人家让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
“这种事儿哪有女人开口的份!”
“别说不知道了,就算是知道,也得说你不知道。这样才能显得你单纯!单纯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
为了以后方便时时刻刻教导女儿,郁芳给她买了个老年机。
功能太多,怕她又开始心野。
郁江离不想拿,却听孙秀华说道:“好孩子,快拿着吧!这可是你妈的心意。你看看周围有几家,姑娘结婚了,她妈还给买手机的!”
郁芳感动地掉眼泪,她的苦心终于有人明白了。
郁江离无奈揣进兜里。
还在回去的路上,破锤烂鼓般的声音就不合时宜地响了,引得赵金福和出租车司机笑出了声。但被郁江离一瞪,赵金福又老实了。
母亲关心地问她,“到家了吗?我看天气预报说要变天,担心你们……回去后和人家好好说,别那么不懂事,显得你没教养。我和你爸真是那么教你的吗?人家做得没错,是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下次回来把孩子带上,我还想见见小龙呢!你记得一回去就把我买的礼物送给他,你们俩扔下孩子一天了,孩子心里不定多难受呢!”
郁江离还想敷衍一声,但郁芳一个劲儿地说,生怕那句话没说到显不出她的知书达理似的。于是连敷衍也免了,对方一停顿,郁江离就挂了电话。
当天夜里,赵金福又想和郁江离发生点什么。
郁江离想起那天的事就觉得恶心。
没有丝毫感情,却要做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
这叫什么?
于是拿着扫帚把赵金福轰了出去。
最终,赵父被撵出来,睡在客厅沙发上,赵母带着儿子孙女睡在另一间卧室。
第二天早起,郁江离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都顶着黑眼圈,只有那个传说中被前妻抛弃的女儿生龙活虎,午饭前,把郁芳给买的三套玩具全都彻底玩废了。
郁江离听到赵母由衷的夸赞:“哎呀,来弟真聪明!三两下就把它拆了!”
虽然这样的教育不一定对,但这样长大的孩子,一定很开心吧。
周末,郁芳在网上叫了车,出租车从怀明县出发,接上郁江离和赵来弟直奔李家村。
郁芳说,想见见孩子,一家家的,有孩子就有希望。
汽车进了村口,郁江离都没注意,窗外的风景被远远甩在后面,她才反应过来,桥头那棵干枯杨树下,站在寒风里的是自己的母亲。
汽车停在门口,母亲急忙追了上来,抱着赵来弟眉开眼笑,欢喜地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郁芳把赵来弟抱进房间,为了孩子,本已停掉的暖气又烧起来,烧得滚烫。郁芳说:“俺不怕费钱,俺就怕冻着俺们来弟~”
郁江离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土坯的房子能暖和得像烤房。
以前她坐在这里读书写字,莫说手指冻得拿不住笔,笔油都断断续续,僵得写不了完整的字。以至于初中的寒假作业,她都是用铅笔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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