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华皱着眉,似乎见到了什么稀奇百怪的事情:“这顾霜辰,有点轻浮呀!”
说着,和郁芳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对郁江离未来的担忧。
郁芳的心脏腾地一下子掉了下去。
江枫歪着鼻子,切了一声:“不都是一样的玩意儿!”
楚岑有个专门承接讨债业务的表哥,那表哥没少和江枫打交道,因此,江枫的许多事情,郁江离都未必知道,她却十分清楚。
她推着曲玲珑和沈妍朝前走了,远离那个晦气的东西。
订婚典礼进行得十分顺利。
京都的张家也来了。张禹澄虽然不情愿,但耐不住张未知血脉压制,乖乖带了一套宋制汝窑白瓷茶具,上面还有千前他们张家祖先的烧印。
订婚仪式结束,顾霜辰领着郁江离去见了一个人。
三楼大厅,山河永安。
一张圆桌前坐着七八个人,最中间那位眉眼间自带优雅气质的,是京都大学文学院副院长,现当代文学教授,女性文学创始人——张宁夏。
也是张禹澄的姑姑。
郁江离有印象,顾霜桥结婚时,她随着顾霜辰前去打招呼,顾霜辰管这个女人叫“姑姑”,原来是随着张禹澄叫的。
而她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眼熟,是因为她读过她的书,也在视频中看到过她的讲座。
张宁夏是带着目的来的。
郁江离硕士毕业之后没有继续读书,她才敢在郑晏清眼皮底下撬墙角。
此刻,郑晏清坐在张宁夏的左手边,满眼欣慰地看着郁江离。
“阿离,你是最适合做女性文学的。事业有成,婚姻幸福,不会对男性进行无理抨击,又从古代文学里见了许多女性悲歌,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女性文学。”
面对张宁夏的恳切邀请,郁江离自知不该拒绝。但京都太远,她不想和顾霜辰分开,一时一刻也不想。
这样的娇妻思维,真的适合做女性文学吗?
她看了看顾霜辰,顾霜辰笑着说:“没关系,你怎样想的就怎样告诉姑姑。”
郁江离穿了汉服,自然地向张宁夏行了一个福礼,利落又不失敬重,张宁夏的眼睛更亮了。
“姑姑,对不起。我知道您的提议可以让我更上一层楼。可是我的心在临溪生了根,我不想去京都。我的婚姻,我的事业都在临溪,我走不了,也不想走。”
张宁夏无限遗憾地看着她,她说得没错,青简和风光傲都是她立足的根本,扔下这一堆去京都搞学术,的确不划算。
张宁夏也知道希望不大。但郁江离太适合了。
她曾遇到过许多想做女性文学的学生,可接触之后才发现,要么不能控制自己对男权的激愤,以致偏颇,要么学识不够,写不出真正对女性觉醒有益的文章。而郁江离研究生期间,发表的一篇关于女性文学的论文,至今还被放在她的收藏册里。
“可是,你留在临溪,你的事业就算再成功也难免被冠上‘顾太太’的光环。你不可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的。”张宁夏想说服她。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她和顾霜辰共同经营一家公司,成,顾霜辰商奇才,败,郁江离红颜祸水。
“这种情况我有想过。但是女性的自由和男性的自由应该是一样的。不论男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上厅堂也可以下厨房。师哥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愿意做他背后的女人,做他手中的金丝雀。相反,他给不了我安全感,我不可能放弃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去依附于他。”
“如果有一天,我挣钱养家的本领超过了师哥,他也应该甘愿成为我背后的男人。而这时,社会则不应该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看他,正如不能带着审视的目光来看选择成为某某太太的我。”
“这才是我们追求的男女平等。”
“适合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做什么能让家庭正常运转就去做什么,而不是因为我是男是女,才去做什么。”
“我高中时,年级第一一直是个女孩子,可是第一年没有走,因为她向往京华大学核工业,第一年分数不够。又复习了一年才考上。我也见过骑着电车,在马路上为了生计而全速奔波的女外卖员。性别虽然在生理上决定了一些事情,但并不绝对。男人也可以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我也见过织毛衣无比娴熟的男人。”
房间内都是学术圈的大拿,除了张宁夏和郁江离,其他都是男人。
此话一出,男人们的脸色都或轻或重地变了颜色,除了顾霜辰。
他陪着郁江离站在屋子中间,与她一起面对这些或赞许或质疑抑的目光。
“当然。我有朋友就在做家庭煮夫。大家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顾霜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她完全独立,又完全依赖于他。是他的小娇妻,也是知音。
很快,郁江离这番言论在订婚典礼上传开了。
还有记者当即编辑了新闻,以拇指文化的形式发了出去。
传到郁芳耳朵里时,就成了“郁江离甘愿做顾霜辰的金丝雀”。
郁芳气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订婚典礼结束,郁芳再三强调,这只是订婚,不是结婚,不能睡一起。
顾霜辰只好把小娇妻和她的娘家人送回烟霞居,自己再灰溜溜跑回风光傲。
郁江离站在路灯下朝他挥手告别,风吹起了她的裙摆,淡粉色的挽纱飘起,闪闪金光勾勒出蝴蝶的形状。
回来时路过院里,江枫在院子里抽烟,郁芳和孙秀华也在院子里聊天。
见到她,脸上有些不自然。
江枫夹着烟的手指朝那辆幻影指了指:“那不是顾霜辰的车吗?怎么现在不开了?”
“现在是我开。”
郁芳一肚子怒气没处发,除了翻白眼撅嘴,就只能干巴巴说几句难听的话:“一个女的,开那么大的车干嘛?又笨又难看。”
郁江离转身走进车库,从另一辆越野车的后备箱取出一把双边锯子,扔进了幻影的后备箱。
那是顾霜辰送她回家时,在路边五金店买的。就是用这把锯子把挡路的大杨树给肢解了。
“女的还能开挖掘机、战斗机呢。”郁江离驳了一嘴,没等郁芳反应,径自回房。
“人家能开,又不是你能开,你神气什么!”郁芳下意识反驳。
但郁江离没理她,关了房门。
郁芳捂着胸口,心脏突突的,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对孙秀华说:“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没结婚,就敢和她妈顶嘴了!这要结了婚,当了阔太太,不得打爹骂娘?”
孙秀华帮郁芳顺背,安慰道:“没那么严重,最不济也就是江蕊那样了。”
郁芳一听,傻了眼。
郁江离已经臭了名声,若再和江蕊似的,怀了孩子男人不要,那还有什么脸活着?
孙秀华又说:“你还记得怀宁县城表叔家的孙女吗?自己谈了个富二代,结婚前千好万好,结婚后居然家暴,都怀孕了,硬生生被打没了。”
郁芳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有钱人就是不受法律约束。咱那表哥表嫂,四处托人打官司,这不,上个月才把婚离了,嫁妆全赔进去了。”
江枫掐了烟凑过来,接了孙秀华的话茬:“你们别瞎说,这种事儿永远轮不到小离身上。你们是不知道,那吴俊池和顾霜辰,为了小离拼过命的。尤其是吴俊池,自己有老婆,还把小离掳了去,囚禁了四五十天才送回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郁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掳了去?什么叫囚禁四五十天?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顾霜辰要真的在乎她的女儿,怎么不把吴俊池送进局子?囚禁可是犯法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件事不敢提,上次才说了一句,就被顾霜辰打得半死……”
江枫摸着脸颊,好像那些拳头下一秒又要落下。
郁芳脑袋嗡嗡的,感觉脑浆炸开了。她踉跄地回屋,关上门和江庆中商量起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们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被吴俊池掳走那么多天,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夫妇一点消息都没有?江荀怎么一句都没提?
要是不干不净了,顾霜辰还肯要她?那翻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还有暴力倾向。
还是他们三人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关系?
郁芳不敢往下想。
从房间出来,郁芳给了江枫一把钞票,托他去买点东西,急用。
江枫回来后,郁芳倒了一杯水,给郁江离送到房间。
郁江离洗完澡,正躺在床上和顾霜辰视频。
郁芳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张床竟然是吊起来的,晃晃悠悠的。
这……这能是正经人住的地方?!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丑事!
郁江离从床上爬下来,粉色的真丝睡裙领口有些低,露出锁骨下一片雪白的皮肤。郁芳被晃得眼睛疼。
郁江离接过水,在郁芳的注视下喝完了。
刚喝完就感觉头有点晕。
爬到床上,把手机往枕下一塞,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已经到崤东境内了。
临溪距光怀两千七百里,崤东位于中段。
天色蒙蒙亮。
郁江离头痛欲裂,想用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腕被一条丝带紧紧捆着,她想坐起来,双腿使不上力,双脚试探地活动,根本动不了,脚腕也被捆住了。
郁芳用力按住她的头,严厉斥道:“别动。”
郁江离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敢相信,更不明白为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郁江离歇斯底里,眼睛瞬间充血,猩红的血丝仿佛就要爆裂。
郁芳更用力地按住她,孙秀华也按住了她的脚:“小离啊,你妈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绑架我?你们在想什么?”
“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郁江离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手脚被捆,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她用手肘拄着郁芳的腿,郁芳痛呼,她双脚也没闲着,一用力踢在了孙秀华的脸上,孙秀华哎哟一声,捂住了脸。
“吵死了!我还怎么开车?”
江枫早就瞄上了顾霜辰的车库,正巧被他发现一辆没有拔钥匙的越野。
江庆中坐在副驾,递过来一卷胶带,“堵上她的嘴!让她闹!”
郁芳麻利地扯下胶带,郁江离看着那一截黄色的胶带就要贴在自己嘴上,头一歪咬住了郁芳的手腕。
郁芳疼得大叫,另一只手本能地扇她的脸。
孙秀华也趁机在她的腿上扇了几下子,那动静一听就用尽了全力。
就因为她放走了江蕊,江枫才不能像人似的活着。
孙秀华怎能不气?
她的女儿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郁江离却风风光光当阔太太?呸!
想都别想。
要丢人,大家一起丢。
郁江离挣扎不过,松了口,眼神涣散地望着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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