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池是在第二天中午过来的。
江庆中不听妻女劝告,上去揪吴俊池的衣领,被江枫从前面死死抱住。
原本江枫不想管这烂摊子,只想拿了赔偿去还债。
但郁江离告诉他,“看好你亲叔,否则一拳下去少五百万。”
江庆中不依不饶,一定要揍了吴俊池替侄女出口恶气,郁芳哄他劝他都不管用。
最终还是江庆成出面,沉着声音训了一顿:“你除了知道打架还能干什么?这是动手的事儿吗?老实点儿!”
江庆中这才闷声坐在沙发上,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吴俊池打算给五百万赔偿,江蕊现在住的房子也会移到她的名下。
江庆成夫妇不同意,什么房子车子,都不如现金最实在,“我们只要钱,一千万。”
吴俊池看着两人,眼中透着商人对金钱独有的敏锐,“现金,我需要时间周转。”
“多久?”江枫插嘴,眼里闪着迫切的光。
房门关着,吴俊池朝里看了一眼,江蕊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床。他看了郁江离一眼,郁江离心领神会,转身冲顾霜辰说:“江蕊这身体,医生让一周后才能下床。”
吴俊池对江庆成说:“七八天吧!要看公司的账上怎么运作。”
江庆成犹豫不决,孙秀华拉着儿子的手,“行。一千万,一分不能少。”
江庆成、江枫和江庆中睡在江蕊住过的大平层里。孙秀华和郁芳则留在医院,照顾江蕊。
郁江离也不得闲。
有时在公司忙到深夜才过来,过来就听着郁芳不断地埋怨:“公司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一个职员,还这么卖命!到时候人家一使手段,你就什么都没了。”
“有这股子精神还不如换家公司,从头做起。干干净净,省得被人戳脊梁骨。”
后来吴俊池来过两次,江蕊精神不错,两人单独聊了一会儿,就被孙秀华强行打断了。
孙秀华和郁芳熬了几天,在另一间卧室睡得很沉。郁江离还好,只是刚刚将养起来的一点秋膘,又熬了下去。
黎明时分,郁江离睡在外间的沙发上,隐隐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身影,仔细一看,江蕊将自己裹在宽大的围巾之下,头发也蒙上了。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看到郁江离醒了,她急忙冲郁江离做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郁江离悄声问她:“你要去哪儿?”
“姐,我要走了。”此时此刻,江蕊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轻慢和挑衅,反倒是满满的真诚。她虽然不喜欢郁江离,但关键时刻,她最信任的人却是郁江离。
“我只要了七百万现金,俊池现在就能送我走。我不要被江枫吸血,他的债我可还不了。”
“姐,你把我送下去好不好?我也不信吴俊池,你把我送到车上,检查过钱了,你再回来。以后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看着江蕊那张依旧苍白的脸,郁江离不忍拒绝,帮她提着小包,悄悄下了楼。
如江蕊所言,吴俊池的车等在楼下,车上没有现金,也没有吴俊池。
邹毅递过来一张卡:“先生说,您身体还没恢复,带太多的现金不合适,这张卡送给您,密码是您的生日。”
江蕊狐疑地看着邹毅,邹毅早已料到,向郁江离欠了欠身子:“有郁小姐和顾先生在,吴先生也不敢骗您啊!”
江蕊这才接过卡,在邹毅的照顾下上了车。
回去的时候,郁江离提了四个人的早餐。
孙秀华刚刚起床,蓬着头发来不及梳,见到郁江离就急忙扑了过来:“小离,蕊蕊呢?”
“不知道。我买饭时,她还睡着。”
郁芳忽然觉得心脏跳空了一下。她这个女儿别看唯唯诺诺的,每次都悄声干大事。
郁江离越冷静,就说明事情越严重。
孙秀华给江蕊打电话,对方关机,她瞬间慌了神,赶紧打给江庆成。
由于路上堵车,江庆成父子和江庆中赶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江枫暴跳如雷:“报警!报警!这是携款潜逃!”
郁江离害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孙秀华给江庆成打电话时,她也给顾霜辰打了电话。
江庆成等人不是没怀疑过郁江离,但顾霜辰坐在这儿,谁也不敢说什么。
江枫拿着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被江庆成一巴掌扇飞:“混蛋!警察来了怎么说?是说你妹妹当小三被打,还是你那还不完的赌债?”
江枫懵了,哆哆嗦嗦哭了起来:“那怎么办?爸,那怎么办啊?”
江庆成抬起铁锹一样的巴掌,真想扇死这个逆子算了,但一想到自己脖子上那被烙铁烫出的伤疤,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凑到郁江离身边,眼神在郁江离和顾霜辰之间来回转悠:“阿离,顾先生,你们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就当看在我这张老脸上!”
顾霜辰正要开口,郁江离就接了过去:“伯父,您是不是不知道?之前哥哥欠了三百万赌债,被人扣着回不了家,是我们拿钱赎回来的。这次也是我刷爆信用卡,给了人家三十万,才争取了一点缓冲的时间。我们也是白手起家,手下没有闲钱。”
郁江离没有信用卡,所谓的刷爆信用卡,是她信手拈来的谎话。只因为江枫这个窟窿实在深不见底,要帮成怎样才算帮呢?断了风光傲的资金链,倾家荡产吗?
“郁江离,你不是刚卖了一辆库里南?少说也得三五百万,钱呢?”想起那辆库里南,江枫瞬间看到了希望。
话一说完,房间内顿时安静了。顾霜辰看着江枫,良久,轻笑了一声:“扔了。”
“你……”江枫憋了一肚子的脏话,正要骂出来,转而想起,那天陪着郁江离来交钱的,可不是顾霜辰,于是也轻蔑地笑了:“顾先生,郁江离来交钱的那天,身边好像不是你。说到底,还是吴俊池更像个男人,我妹妹就应该……”
砰——话未说完,江枫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嘴角顿时出血。
顾霜辰揪着他衣领,将他按在墙角,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江枫的脸上。
江庆成和江庆中急忙上前阻拦,但顾霜辰力气极大,下盘又稳,两个黄土地里淬炼出来的中年男人也无法撼动分毫。
郁芳见势不妙,推着郁江离:“你快去拦一下,那可是你哥哥!”
“哦,哥哥。”郁江离重复了一遍。
江枫满脸是血,呼救声渐渐减弱。
郁江离轻轻喊了一声:“顾霜辰。”
顾霜辰这才松了手。
江枫一下子秃噜下去,倒在墙角,嘴角不住地淌血,不一会儿,地板被染红一片。
订婚典礼在即,顾霜辰不愿和江家人起冲突,但江枫着实过分。
殊不知,他这番风凉的背后,是两个女人折了心志、软了骨头替他求来的,他不知辛不知苦,一开口就揭妹妹伤疤。
医护人员赶过来,站在江枫身边。
顾霜辰指了指地上:“处理一下。”
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把江枫送进了急诊室。
灰色的衬衫染上了斑斑血迹,顾霜辰不以为意,侧脸冷如冰霜:“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但从今以后,谁要敢欺负我的未婚妻,”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摊血,“这是轻的。”
顾霜辰说完,拉着郁江离离开了。
江庆中立刻给江庆成跪下,不住扇自己耳光。
“大哥,对不起,是我不会教孩子,才叫小枫受了委屈。”
江庆成抬脚踹在江庆中的肩膀,“滚!”
孙秀华指着江庆成哭骂了一顿,被江庆成吼着去了急诊室。
房门刚刚合上,江庆中噌地站了起来,指着郁芳大声喝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郁芳愧疚地说不出话,去急诊室的路上,她连着给郁江离打了三通电话。
烟霞居,顾霜辰在洗澡,郁江离帮他把衬衫手洗一下,晾在阴面的窗台上。
一转身,看到手机屏幕亮着,一闪一闪地。
昨晚睡觉静了音,一直没调回来。
电话接通,郁芳恳求的声音就传到耳边:“小离,你们太过分了!事到如今,你把蕊蕊找回来,兴许你哥哥和你伯父伯母还能原谅你。你伯母可一直对你很好,你不能没有良心。”
“你肯定知道蕊蕊在哪里,让她回来吧!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关,咱们得齐了心一起过。”
“妈,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还是和我爸商量一下,要不要回去。如果不回去,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半月后是我的订婚典礼。等订婚之后,再送你们回去。”
“哎哟!你……”郁芳听到“订婚”两个字从女儿嘴里没遮没拦地说出来,心脏缩了好几次,“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要订婚的!这得他们男方派人来说,你说了这算什么呀?我们上赶着嫁给他?”
“他这人品可不行,有暴力倾向。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郁芳絮絮叨叨,郁江离轻描淡写地打断:“不用考虑,顾老爷子已经把请帖发出去了。”
“订婚,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当然可以自己说出来。”
郁芳见女儿鬼迷心窍,又担心江枫的伤势,心中烦躁,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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