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离想把订婚的日子定在十月十五。
那天，是顾霜辰的生日。
顾霜辰却兴致不大，下元节，不太吉利。
郁江离扔下台历扑进顾霜辰的胸膛，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我还等着做官太太。”
顾霜辰揉着她的头发，静静地看了她好久。
在爱你的人眼里，你的一切都是好的。
只是在订婚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这场订婚就成了好梦惊醒的分水岭。
江蕊怀孕了。
郁江离接到电话时，江蕊已经被抬进抢救室。曲玲珑去医院做体检，撞见了李甜兮带人暴打江蕊的画面。
赶到医院时，地上还残留好大一滩血，深红渗人，触目惊心。
这家私人医院消费极高，一般只接待明星或上层人士。
江蕊仗着自己怀的是吴家第一个孩子，十分得意，于是背着吴俊池来了这家医院。
谁知刚从b超室出来，李甜兮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医护人员见怪不怪，正室抓小三的戏码一周看七次，就没过多在意，等意识到事态失控时，已经晚了。
曲玲珑不放心郁江离一个人，推了下午的通告陪她等在手术室门外。
长长的走廊死一样寂静。
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自走廊尽头传来。
郁江离看着那道熟悉的挺拔的黑色身影，脑海里全是跑进医院时，刺入眼帘的那摊红殷殷的带着浓腥的血。
孩子没了，大人生死未卜。
吴俊池走近，郁江离站起身，结结实实打了他一耳光。
郁江离做好了和他撕拼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吴俊池竟垂下了头，身子也不似先前笔直，“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温厚，又掺杂了许多无奈和愧疚。
一时间，郁江离竟不好发作。
到底，她是局外人。
她身形一晃，转身时差点摔倒。
曲玲珑反应慢了一拍，吴俊池扶住了她。
她叹口气，挣掉他的手，继续坐在长椅上。
时间是按心跳计算的。在郁江离的感知中，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阿离，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好！”吴俊池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
郁江离起身走到窗前，思虑片刻，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知道李甜兮是怎么对我的。她对江蕊，只会更狠，更没有人性！”
郁江离想起了李甜兮踹自己的那一脚，只一脚，直到今天，小腹上仍有一片淤青。
而江蕊的肚子里，是不满两个月的孩子。
郁江离不敢想象，硬生生将孩子隔着肚皮打下来，那是怎样的痛。
曲玲珑知趣地拿着手机踱到一边，把空间留给郁江离和吴俊池。
曲玲珑看得清楚，那件事之后，郁江离和吴俊池不可能再回到陌生人的状态，他们之间有独属于他们的话题。
只是路过楼梯间时，发现安全门卸开一条窄缝，一道清俊的人影出现在门缝中央。她循着身形向上看去，只见顾霜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回头，吴俊池已经跟在郁江离身后，两人之间留了两步的距离。
吴俊池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楼道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阿离，对不起。我不知道江蕊怀孕了，如果我知道……不，我不会让她怀孕的……”
“阿离，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又能怎样呢？吴俊池，你想过以后吗？女人的身体其实很脆弱的……”后面的话，郁江离开不了口，如果江蕊永远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那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以后……吴俊池垂着头，心里默默重复这两个字。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两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过来：“病人家属？”
郁江离立刻跑了过去，细细的鞋跟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只是跑过去时有两次差点崴脚。
“医生，我是。”
“您是病人的……”一旁的护士机警地问道。
“堂姐。”
医生和护士都犯了难。
“我们需要签字，最好是直系亲属。丈夫在吗？父母也行。”
“怎么了？”郁江离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子宫受损严重，以后很难再怀孕了。”
郁江离脚下一软，整个人坠了下去。
吴俊池伸手去扶，却被另一双手抢了先。
他转而接过医生手中的纸张，勾选了“同意”。
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和江蕊一共发生过四次，只有第一次酒后冲动，没做措施，但每次他都盯着她吃药，怎么会怀孕？
签字时，他顺带撩了一眼手术室。门口上两个蓝色的大字十分醒目：安静。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江蕊被推出来时，人虽昏迷着，脸色却好了很多。
郁江离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夜里八点，江蕊醒了。
昏暗中，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问郁江离：“孩子还在吗？”
郁江离扭亮了台灯，因为江蕊刚刚醒来，强烈的光线容易刺痛眼睛。
“医生说，先好好休息。现在，休养心神最重要。”
郁江离说得委婉，怕江蕊承受不了。
江蕊冷笑：“呵！你不用瞒我，直说就好。”
“我和你不一样。郁江离，我穿了和你相似的裙子，让吴俊池在床上喊我‘阿离’，又在安全套上做手脚，才有了这个孩子。”
“本想……”
“你刚醒，不要说太多的话。”郁江离及时制止，顺便帮她拉了拉被子。
“让她说。”
低沉的声音响起，雪白的顶灯突然亮了，刺得人睁不开眼。
吴俊池的身影高大威猛，冰山一样出现在江蕊面前。
江蕊肚子一缩，腹腔内猛地疼了起来，三五秒的时间，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她的嘴唇疼得泛白，眼神无力地看着吴俊池：“你……你怎么在……”
“原本还对你有些愧疚，现在……”
“吴俊池，”郁江离沉声喝止，“她才刚醒。”
事已至此，郁江离不惜自揭伤疤以加重吴俊池对江蕊的愧疚，谁知，就这样轻易泡汤了。
她明白江蕊想要的是什么，也在极力促成。
没想到，江蕊一醒来就说了那些话。
不知吴俊池对江蕊的愧疚还剩几分。
顾霜辰叫来了医生，但麻药用量有严格限制，即便疼，也只能忍一忍。
医生走后，江蕊不屑地笑了笑，从前在吴俊池面前百般讨好，如今一秒也不想装了。
虽然，在床上，他表现还不错。
不过，哪里找不到男人？
“你在也好，”江蕊气息微弱，每个字都要抽一丝凉气，才能忍住痛苦的呻吟，“吴俊池，我怎样了？你能告诉我吗？”
“吴俊池……”郁江离犹豫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眼睛立刻看向郁江离。
如初见时那个冬夜的街头，深邃，冷峻，有些骇人。
他明白郁江离的顾虑，她才刚醒，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郁江离，这没你的事。”江蕊瞥了郁江离一眼，抬手指了指吴俊池，“你要明白，和俊池翻云覆雨，有过孩子的人，是我。你什么都不是。”
“江蕊，你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对此，我很抱歉。至于赔偿事宜，等你身体好些，我会让邹毅和你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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