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门童对她恭敬起来：“小姐，请跟我进去。”
门童将郁江离领进去，引着她来到一个身穿西装的女经理身边。
向女经理交代一番，女经理严肃的脸上瞬间亲切热络。
郁江离说明来意，女经理引着她来到三楼，309包厢门前，轻轻叩响房门。
房内没有任何动静，但门没有锁，经理只是轻轻敲了两下，门便松动了。
郁江离谨慎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里面黑乎乎的，幽蓝的灯光只能照亮各自周围一小片地方。
她左右看了看，瘦高的椅背上搭着曲玲珑经常披着的白色狐裘披肩。
考虑到曲玲珑的公众形象，郁江离向经理道过谢，让她下去了。
待她进入电梯，郁江离才推门进去。
随后，紧紧关上房门。
曲玲珑侧躺在沙发上，棕色的卷发散落脸庞，雪白纤细的小腿从裙摆下露出，优雅而魅惑。她一身酒气，指尖架着高脚杯，杯里剩着一点红酒，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下。
郁江离不懂酒，只觉得那酒味很浓很厚，颜色艳丽深沉，俨然宝座上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拿过杯子，放在桌上，将曲玲珑扶起，又为她整理脸上的碎发。
“你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郁江离看她能自己勉强靠坐在沙发上，便去房间各处收拾她散落的物品。
“珊瑚……我就知道……知道……你……会来……”
曲玲珑半醉半醒，说话毫无逻辑，郁江离想了许久，才连蒙带猜地听懂。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当然会来。”
郁江离说完，又去收拾东西：“我把你送到哪儿？”
谁知曲玲珑却没头没尾问了一句：“珊瑚，你喜欢顾霜辰吗？”
郁江离动作一顿，看向曲玲珑。曲玲珑眯着眼，在沙发上险险摔到：“呵呵…”
曲玲珑一声冷笑，双手撑在沙发上，挣扎着要站起来。
郁江离赶紧过来扶她，但曲玲珑脚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扑通一声摔在沙发上。郁江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她才勉强坐住。
“我们…喜欢他们，哈哈哈，就是飞蛾扑火……”
曲玲珑难得把话说的这么清楚。
郁江离更是听得明白。
“景澜呢？”
原本郁江离不想在她的心上插刀子，但既然她主动提起，自然是想把郁积的心事说出来。
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她懂。
可是，她说不出。
曲玲珑胡乱摆摆手：“不知道！”
郁江离没有景澜的联系方式，她想来想去，拿过曲玲珑的手机，面容解锁后，找出通话记录。
果然，给她打电话之前，曲玲珑也拨了景澜的号码，但是没人接听。
郁江离犹豫不决，她不知道曲玲珑和景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以曲玲珑的身份，这样一次次打扰景澜，会不会影响她在景澜心中的位置？
她最终按灭手机。幽暗的包厢里，曲玲珑哼起了歌。歌词听不清，但旋律很好听。
她收拾好曲玲珑的包，将自己的围巾包在曲玲珑头上，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她自小身体弱，在同龄人中一直是力气最小的。
曲玲珑虽然只有八十多斤，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的双腿不禁连连打颤。
在房间调整许久，才总算稳住脚步，曲着腿，扶着曲玲珑走出包厢。
自包厢门口到电梯口，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郁江离像是走了半辈子。
她咬牙坚持着，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想，如果顾霜辰在就好了！
是什么时候，她这样依赖一个人了？
电梯从一楼升到三楼，郁江离从没觉得什么时候的电梯像今天这样缓慢。
电梯门打开，里面却站着一个人。
深灰色的风衣，修剪得体的乌黑短发，冷峻迫人的脸。
吴俊池勾起嘴角，玩味地笑着：“我帮你？”
郁江离没理他。
她还带着醉酒的曲玲珑，她不敢招惹这个疯子。
吴俊池占着电梯不肯出来，郁江离眼看支撑不住，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曲玲珑走了进去。她的胳膊上还挂着曲玲珑那款镶钻的包，以及那件雪白的披肩。狭小的空间里渐渐盈满幽香，气氛尴尬而暧昧。
郁江离压根不敢抬头，她知道，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恨不得将她一片片撕碎，重组成秋玉芷的模样。
电梯下到一楼，女经理看到，赶紧迎了上来：“小姐，需要帮忙吗？”
郁江离多么渴望，此刻能有人将曲玲珑接过去，她的腿便能稍稍站直。但一想到，身后那双眼睛，不知多希望她能露出柔弱的一面，彻底变成曾经的秋玉芷。她坚定地摇摇头：“谢谢。麻烦帮我……”
“叫车”两个字还未说出，左边的角落里便爆发一声激烈的惨叫。
郁江离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个男女围在一起，一个身穿黑色吊带小衫的女生尖叫着，被身边的男人搂着躲到一边。
随即，酒瓶落地，桌子掀翻，混杂着拳头锤到骨头上的声音，以及男人的痛呼，大厅的西半部乱作一团。
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可走到近前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手。
郁江离的心一点点撕裂，变冷。
人群中，那个冷冽清绝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在导师家中见过一次就再也没忘记的人。
人群中响起一个娇柔的女声，女声因为害怕而变得凄厉：“顾霜辰，你凭什么管我！”
“你就跟这种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在你酒里下药！”顾霜辰的声音急切而担忧，清冽中带着愤痛惋惜。
“我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哄闹声愈发嘈杂。
郁江离没再听到顾霜辰的声音，反倒是路过的人，说了一句话，像一把尖利的冰刃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心脏。
那人说：“又爱又痛的感情，为了对方，折磨自己。”
嘈杂声忽然减弱。郁江离远远看到顾霜辰霸道地抓着郑晚宁的手腕，从人群中劈出一条路，径直朝门外走去。
郁江离急忙撇过头，待他们走远之后，才扶着曲玲珑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吴俊池慢悠悠跟在身后，让助理把车开了过来。
郁江离绕过车身，尽管双腿已经全靠意志支撑，但脚步丝毫未曾犹豫。
吴俊池追了两步：“你看到了。他和郑晚宁青梅竹马，他们的感情，任何人都撼动不了。”
郁江离眼里噙着泪，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普通车辆不能停在会所门口，她必须带着曲玲珑穿过花圃，走到路边，才能打到出租车。
“他以前的每个女友，都被郑晚宁气哭过，但他对郑晚宁的宠溺一如往初。”
郁江离咽下眼泪，抬起头，潮湿的眼底泛起一丝冷笑：“我当然知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吴先生今日的安排也很巧妙！”
吴俊池倏然一怔，高高在上的目光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吴俊池，我不是秋玉芷，不是你心里那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你这点手段，骗不了我。”
吴俊池不慌不忙，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是啊！连你都看得懂，顾霜辰会看不懂？可他明知是圈套，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吴俊池挑着眉，嘴角一勾：“为了郑晚宁。”
郁江离冷笑道：“那你呢？你是为了谁，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这场语言的角逐，吴俊池和郁江离都胜得惨烈。
郁江离转过身，扶着曲玲珑继续往外走。路边，夜风更加肆虐，泪水流过的痕迹引着风刃一刀刀割在脸上，手背处却传来一阵温热。
伤口再次崩开。郁江离笑了，凄凉，又释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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