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剃头（终章）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多年未曾开启。一股腐臭夹杂着廉价发油的气味扑面而来，李大嘴胃部一阵痉挛，差点吐出来。他强忍不适，迈步跨过门槛。
里面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庙，而是一个阴森的长厅。昏黄的灯泡悬挂在房梁上，随着不知从哪来的阴风轻轻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长厅两侧摆满了理发椅，每一把都陈旧不堪，皮革椅面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更可怕的是，每把椅子上方都悬挂着一张...人头皮。那些被完整剥下的头皮连带着头发，像门帘一样垂挂着，随着气流微微摆动。每一张头皮上的脸都保留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惊恐、痛苦、绝望...
\"欢迎回来，客人。\"
沙哑的声音从长厅尽头传来。李大嘴的视线越过那些可怕的\"发帘\"，看到最里面的一张理发椅上，坐着那个黑衣理发师。他依然穿着那件对襟黑衫，但此刻在昏暗灯光下，李大嘴看清了那根本不是衣服——而是由无数根人类头发编织而成的\"外皮\"。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大嘴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理发师缓缓站起身，李大嘴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下摆延伸出无数细长的发丝，像蜘蛛腿一样支撑着他移动。随着距离拉近，理发师的脸也开始变化——皱纹加深，皮肤龟裂，露出下面不是血肉，而是更多纠缠在一起的黑发。
\"我？\"理发师的声音突然变得多重，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在说话，\"我是剃头匠，引路人，灵魂的收割者...随你怎么称呼。\"
他停在距离李大嘴三步远的地方，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指甲突然变长，锋利如刀，轻轻划过李大嘴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你已经很接近完成了，\"理发师陶醉地嗅着指尖的血，\"第七日子时，你的灵魂就会完全成熟，成为最上等的收藏品。\"
李大嘴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低头一看，无数细小的黑发从地板缝隙中钻出，缠绕住了他的脚踝。
\"看看你的前辈们，\"理发师侧身，指向长厅一侧的架子，上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浸泡在暗绿色的液体中，\"他们都很...配合。\"
李大嘴瞪大眼睛，在最近的罐子里，他认出了一张脸——是上个月报纸上登的失踪程序员！再往旁边看，还有更多熟悉的面孔，都是近期城里失踪的人。
\"为什么是我？\"李大嘴嘶哑地问。
理发师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如同碎玻璃摩擦。\"不是我们选择了你，是你选择了我们！那晚你明明可以径直回家，却偏偏要走向那盏灯...\"他凑近李大嘴耳边，腐臭的呼吸喷在脸上，\"醉酒的人阳气最弱，最容易...上钩。\"
## 2. 诅咒发作
就在这时，李大嘴头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插入他的颅骨。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跪倒在地。头顶那些黑色发丝疯狂蠕动，像活物一样钻入他的头皮，向头骨内部刺去。
\"啊——！救...救我...\"李大嘴在地上翻滚，眼前闪过无数陌生而恐怖的画面：有人在理发椅上挣扎、有人被活剥头皮、有人被塞进玻璃罐...这些都是前受害者的记忆，现在通过那些黑色发丝涌入他的大脑。
理发师冷眼旁观，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多美啊，灵魂成熟的过程。\"他蹲下身，抚摸李大嘴抽搐的脸，\"别抵抗了，接受它吧。很快就不痛了，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之一...\"
剧痛中，李大嘴的视线模糊了。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成碎片，有什么东西正通过那些黑色发丝吸食他的灵魂。但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他看到了理发师腰间挂着的那把老式剃刀——和他摊位上用的一模一样。
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我...我愿意...\"李大嘴强迫自己说出这几个字，\"我愿意成为你的...收藏品...\"
理发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胜利的笑容。\"聪明的选择。\"他伸手扶起李大嘴，\"来，让我们完成最后的仪式。\"
李大嘴虚弱地任由理发师将他搀到最里面那把椅子上。这把椅子比其他更旧，扶手上沾满了深褐色的污渍——干涸的血迹。理发师哼着一首诡异的小调，从墙上取下一条发黄的围布，系在李大嘴脖子上。
\"最后再剃一次，\"理发师拿起那把剃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然后你就永远解脱了...\"
李大嘴感到头顶的黑发兴奋地颤抖，它们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现在正等待最后的\"收割\"。理发师站在他身后，举起剃刀。
就在刀锋即将接触头皮的一瞬间，李大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缠绕他手腕的黑发被扯断了几根，这短暂的自由让他得以抓住理发师腰间挂着的那把备用剃刀！
\"去死吧！\"李大嘴反手一挥，剃刀划过理发师的喉咙。
## 3. 黑血沸腾
一道黑血喷溅而出，但不是正常的红色——那液体浓稠如沥青，散发着腐肉的恶臭。理发师踉跄后退，双手捂住喉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怎么敢...？\"他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人的惨叫混合体。
整个剃头司开始震动，墙上的\"发帘\"疯狂舞动，那些头皮上的嘴全都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玻璃罐中的灵魂剧烈冲撞容器，使得架子摇晃不止。
李大嘴趁机割断缠在身上的黑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头顶的黑发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蠕动的速度变慢了。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理发师跪在地上，黑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却发出癫狂的大笑，\"杀了我...诅咒也不会解除...你必须找到'发主'...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突然干瘪下去，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塌陷。黑色对襟衫散开，里面涌出无数黑发，如同活蛇一般在地板上扭动，然后迅速干枯、化为灰烬。
剃头司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不是砖石，而是更多纠缠在一起的人发。李大嘴知道这地方马上就要坍塌了。
他冲向门口，途中看到一个玻璃罐摔碎在地，里面的绿色液体流出来，那个人形灵魂飘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对他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随即消散无踪。
## 4. 黎明新生
李大嘴冲出剃头司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他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才停下来。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李大嘴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些黑色发丝全都枯萎脱落了，现在他的头皮光秃秃的，但至少是正常的人类皮肤。
\"结束了吗？\"他喃喃自语，回想起理发师临死前的话。\"'发主'...那又是什么？\"
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引擎声，现实世界正在苏醒。李大嘴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车站走去，心中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理发师只是个小卒。某个更恐怖的存在仍然在暗处等待，收集着人类的灵魂...
而他的头顶，隐约又开始发痒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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