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书禾来的时候与进那间套房时的表情别无二致。
“啧啧，钱、权、脸都让这男人占了。好不公平。”黎书禾又在抱怨老天对沈珒太过偏爱。
温璟予知道这房子价值不菲，但具体没了解过。
黎书禾给她科普：“不只是钱，是身份的象征。”
“是吗。”温璟予的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
温璟予垂着眸子，状似无意说了一句：“他还真是……高不可攀。”
黎书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温温……我……”
温璟予回神，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不是你的错，你不说，它也客观存在。”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一场梦做了五年还没醒，再次入梦，还分不清梦与现实，温璟予暗骂自己愚蠢。
“资源置换，各取所需。”温璟予倏地说了一句。
黎书禾没刨根问底，安慰似的说了一句：“挺好的，跟他这种人，图感情才是最傻的，图别的反而最安全。”
“嗯……”温璟予轻声应和。
可她偏就是最傻的那个。
梨书禾知道一点他们当年分手的原因，但她始终坚信，温璟予是被人陷害的。
那种盲目而坚定的信任，是温璟予最需要的，却也是沈珒不能给的。
她从不怀疑他的爱，只恨不能平等拥有。她爱他有七分，却换不来他三分回应。
温璟予曾经想过，他的爱意最浓烈与炽热的证明或许就是他发现自己“背叛”他时那种怒海滔天的恨意。
只是她不清楚那恨意的对立面是爱还是他不容侵犯的自尊。
“温温，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过得好，如果不能圆满，就要快乐。享受当下，莫问前程。”
“嗯。”温璟予的声音很轻。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黎书禾将打包袋里的鲜肉月饼拿给温璟予。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少吃一点，不胖的。”
温璟予尝了一口，倏地说了一句：“好酸。”
“啊？酸了？肉坏了？”黎书禾连忙尝了一口。
温璟予摇头，是她心里的酸涩掩盖了味觉。
“阿黎，你觉得他爱我吗？”温璟予急于向外人求证，自己在那段感情里得到过什么。
“爱吧。”黎书禾眼神幽幽的，“但爱在他们那种人身上的占比本来就不多。”
“温温，爱对我们来说是我们拥有的唯一财富，我们将它视若珍宝。
可对他们来说，爱或许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剂。他们拥有太多，他们幸运到连爱都不缺。”
“不公平的。”温璟予附和，“为什么是这样呢？”
黎书禾：“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就像你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颜值。”
“噗嗤——”悲情主义瞬时被现实主义取代。
“你说的对。”温璟予咧嘴开怀。
“可他也太幸运了，连颜值都不缺。他掉幸运窝里了。”黎书禾表情愤愤，“温温，那些纨绔子弟不应该是大腹便便，秃顶矮个儿的么，他怎么长的？基因突变？”
纵使黎书禾再看不上沈珒，也不得不承认，沈珒长了一张中了基因彩票的脸。
再配上他那副骄矜自傲的气质，对女人来说，简直是毒药。
就好像玄幻小说里的血脉威压，让人天性臣服于他。慕强是爱慕的催化剂，钱权是人类最好的装饰品。
这么一分析，温璟予恋爱脑也是可以理解的。
温璟予认真思考，“他妈妈是军艺的，他爸爸长得也不错，强强联合吧。”
黎书禾顺口调侃：“啧啧，温温，你们俩生出来的孩子，岂不是更强。”
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不妥，黎书禾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死嘴，你等等脑子。”
温璟予笑笑，“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啊。”
顿了顿，又说：“如果这辈子能拥有一个孩子的话，我希望是他的。”
黎书禾叹气，“你真是没救了。”
温璟予给自己的恋爱脑找补：“他基因好。”
“除非他疯了。”黎书禾说。
温璟予语气幽幽的：“他疯过。”
黎书禾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你确定他不是在哄你？”
温璟予点点头，“确定。”
她身体健康，没有不能生育的毛病。除非他绝嗣。
黎书禾嘴唇抽搐，半晌得出结论：“还是爱的，爱到肯冒险。一个私生子对他们那种人来说，只会是麻烦。”
“嗯。”温璟予也认同，“所以疯的也不止是我。”
“孽缘啊！孽缘！”黎书禾给两人的关系盖章定论。
黎书禾赶在沈珒回来之前离开，她可不愿意碰见那尊瘟神。
黎书禾曾见过沈珒几次，他身上没来由的冷意总是让她不寒而栗。
反而衬托他旁边的贺正骁，像个温暖和煦的贵公子。
沈珒回来后，温璟予将黎书禾送她的鲜肉月饼分享给沈珒。
沈珒看了一眼，神色淡漠。他对这种营养价值很低，味道也很普通的食物没有兴趣。
“尝尝吧～”温璟予的语气带着央求。
沈珒蹙眉，“我不想吃。”
温璟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连这点小事都不肯为她尝试。
逆反心理促使她胆气陡升，温璟予拿了一块月饼，掰开沈珒的嘴硬塞了进去。
“让你尝你就尝，这么费劲。”神态语气无一不傲娇无一不霸道。
沈珒瞳孔收缩，眯着眼睛看她，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反复咀嚼后又吞下去。
“嗯，还可以。”语气依旧平淡。
竟然没有生气。
温璟予内心有一丝窃喜，他对她也是有一些底线可以打破的。
上海，是她的福地。
后来的后来，她定居于此。
……
短暂的浪漫结束。回到北京又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息。
解约流程走到最后，公司想狠狠敲诈一笔。但沈珒这种人，又岂能宽容到给对方敲诈他的机会。
温璟予的解约最终以原公司被迫解散而告终。
多年来的不法经营，明里暗里搞一些权钱色交易。只要有人想查，不难找到证据。
法人进去了，陈建州也受到波及，在圈子里销声匿迹。
温璟予体会到权势的魅力，却又对权势产生恐惧。
比她厉害的多的人，诸如她的老板，诸如陈建州，在权势面前尚且不如蝼蚁。
那她呢？
她能仰仗的无非是沈珒对她的那份稀薄的爱意。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温璟予觉得，没了那点爱意，她与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张止这件事，就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
温璟予迫切想找到真相。
回到北京的第三天。温璟予在家门口见到了张止。
那一刻，耻辱的，悲愤的，浓烈的恨意，从她心底喷薄而出。
温璟予设想过无数次，再见面时她要上前质问张止。真见到了，她的本能反应是逃避。逃避那些可耻。
那一刻她发觉自己的胆小与懦弱，是与生俱来的，是根植于骨子里的。
温璟予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
她要强迫自己去面对。
温璟予调整呼吸，心脏在胸膛里崩裂，她的脑袋是清醒的，语言表达能力是混乱的。
“你来干什么！”
“那天发生了什么！谁给你开的门！”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沈珒知道你来吗！”
“为什么要害我！”
“我要杀了你！”
走向张止的这段路，温璟予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那感觉好像自己的意识飘离在空中，冷眼看着行走着的自己的躯体。
俗称灵魂出窍。
眼前骤然升起一团黑雾，胸腔传来一股腥咸之气。悲愤交加，急火攻心。温璟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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