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话音未落，刘立飞不慌不忙地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随意捋了捋略显凌乱的长发，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慢悠悠地说道：“我不过是羞辱了对方几句，你就受不了了？要不是念着不想毁了那女孩的大好未来，我早把她办了，玩腻了再一脚踹开，保管让你颜面扫地，抬不起头来！”
你……你这个混小子！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张着大嘴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与无奈。
“小妹，大哥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刘立飞转头冲屋里喊了一声，随即又看向老太太，语气里满是不屑，“我亲爱的奶奶，这里可不欢迎你，识相点就赶紧走，免得待会儿闹得太难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说完，他不再看老太太一眼，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向大门口，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看着刘立飞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深刻地意识到，家里能有个明事理的老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跟刘立飞的遭遇相比，无疑我是被命运厚待的。
大年十五那天，对老太太来说简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黑色一天。她照看侄孙时，一个没留神，不小心让侄孙摔破了鼻子，鲜血直流。李仁一家顿时炸开了锅，气冲冲地将她赶出了家门。寒冬腊月，外面积着厚厚的积雪，老太太裹紧了单薄的棉袄，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了李杰家。李杰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远嫁他乡，平日里很少回来，今年是跟丈夫怄了气，才带着一肚子委屈回了娘家。老太太打小就偏心小侄女李妍，对这个大侄女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此刻面对满脸怒容的大侄女，老太太大气都不敢喘，在李杰家小心翼翼地待了一整天，就连吃饭时都没敢上桌，只躲在角落里啃了个冷馒头。好不容易熬到李妍回家，老太太原以为靠山总算来了，可没承想，李妍还在为几天前挨打的事耿耿于怀，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全一股脑儿泼在了老太太身上。毫不意外，老太太再次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老房子早就断了火，冰窖似的根本住不了人，无奈之下，老太太只能想起远在县城的小女儿。
北山村总共就三辆面包车跑出租，巧的是，另外两辆都出车没在家，只有刘开军的车闲着。刘开军打心眼儿里反感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接这单生意，直到老太太颤巍巍地掏出比平时高十倍的价钱，他才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不情不愿地发动了车子。这刘开军也是个记仇的，悄悄给老姑和老姑父发了消息。偏巧老姑父的母亲重病住院，夫妻俩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老太太的破事，索性直接关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等老太太顶着寒风赶到老姑家门前时，迎接她的只有紧闭的房门，结结实实地碰了一鼻子灰。老太太不死心，又挪到了老姑的婆婆家，可人家是在医院躺着的病人，家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走投无路的老太太，只能顶着刀子似的寒风，在县城四处打听旅店，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刘开军心里一直感念我和刘欢颂过去对他的帮助，这一路就悄悄跟在老太太身后，把她那副狼狈窘迫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夫妻俩还没从被窝里钻出来，就被他火急火燎地叫了起来。为了让我们夫妻俩好好出出憋在心里的气，他回村后还特意四处打听，把老太太这一天的糟心事打听得明明白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我们听。
刘欢颂安安静静地听完刘开军的叙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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