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六月初七，暴雨倾盆而下，碎玉轩的琉璃瓦上水流如注。林若曦立在窗前，望着雨幕中扭曲的宫墙倒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承欢昨夜送来的莲花银铃。铜铃表面的纹路与她在故宫画卷中见过的暗纹如出一辙，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八爷党布局五年，绝非只为一场朝堂闹剧。
“格格，甄嬛小主求见。”绿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她手中银铃险些坠落。推开门，只见甄嬛撑着湘妃竹伞立在雨廊下，月白裙裾洇着水渍，发间珍珠步摇凝着水珠，神色却比往日凝重三分。
“姐姐快些进来。”林若曦将人迎进暖阁，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檀木匣，“这是……”
“今早从冷宫方向拾得。”甄嬛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半面铜镜，镜面布满裂痕，却清晰映出两个重叠的人影——一个是身着皇贵妃服饰的林若曦，另一个则是林若梅，两人脖颈处都缠着滴血的红绸。匣底压着张素笺，朱砂字迹未干：“七月十五，镜湖见真章。”
窗外惊雷炸响，林若曦手中茶盏应声而碎。茶水混着瓷片溅在地毯上，恍惚间竟化作祈年殿那日的血色。她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读过的古籍记载，镜湖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泛起奇异波纹，倒映的人影能照见人心隐秘。
“八爷党要在祭天大典动手。”甄嬛捡起铜镜残片，碎片边缘映出她紧蹙的眉，“七月十五，皇上会在镜湖主持仪式，而林若梅……”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承欢的哭喊：“姐姐！青燕风筝被坏人抢走了！”
林若曦冲出门，正见承欢浑身湿透跪在雨地里，裙摆沾满泥泞。孩子手中攥着半截风筝线，线头处系着枚莲花状的铜哨——与林若梅身上的银铃纹路相同。“方才在御花园，那个坏姐姐突然出现……”承欢抽噎着，“她说要带青燕去见阿玛！”
林若曦浑身发冷。十三爷去世后，承欢总说青燕能带着她找到“天上的阿玛”。八爷党竟连孩子的执念都算计在内，要用承欢引她入局！她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九龙玉佩硌得胸口生疼，余光瞥见远处宫墙转角处，一抹藕荷色衣角转瞬即逝。
“巧慧，你带承欢去换干衣裳。”她将银铃塞进孩子掌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紧握青燕。”待两人离开，她转向甄嬛：“姐姐，劳烦你去告诉皇上，就说……镜湖的莲花开得异样。”
申时，雨势稍歇。林若曦身着素色劲装，腰悬短刃，循着承欢风筝线的踪迹潜入冷宫。断壁残垣间野草丛生，腐木上爬满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霉味。忽有冷风吹过，墙角处的破镜突然发出嗡鸣，镜中竟浮现出林若梅的冷笑。
“姐姐来得正好。”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若梅倚着斑驳的宫墙，手中把玩着承欢的青燕风筝，曼陀罗发饰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知道八爷为何执着于你吗？因为你是这盘棋的死穴——既是四爷的软肋，又是八爷的执念。”
林若曦握紧短刃，刀刃映出对方腕间的残莲刺青：“所以你们用整容的替身、伪造的信物，甚至拿孩子当诱饵？”她突然逼近，目光扫过林若梅耳后的淡疤，“五年前在故宫，那幅画中的宫女……根本不是你，对吗？”
林若梅瞳孔骤缩，手中风筝突然炸开。无数银针混着烟雾袭来，林若曦侧身翻滚，短刃挥出弧线斩断银丝。烟尘散尽，却见林若梅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半块刻着“曦”字的玉佩——正是若曦前世送给八爷的定情之物。
“原来在这里。”阴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若曦抬头，惊见屋顶横梁上倒吊着数十面铜镜，镜面交错反射，将她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林若梅立于镜阵中央，手中红绸如毒蛇般缠向她脖颈：“八爷说了，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如何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黄龙影破窗而入。雍正挥剑斩断红绸，龙纹玉佩与林若曦的九龙佩相撞，迸发出耀眼光芒。林若梅见状，竟将红绸缠上自己脖颈，尖笑回荡在破败的宫殿：“皇上救我！皇贵妃要杀我灭口！”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弘时领着一众侍卫冲进来，恰好看见林若曦持剑、林若梅濒死的场景。“皇贵妃果然丧心病狂！”弘时拔出佩剑，眼中闪过狂喜，“父亲，儿臣早就说过，此女留不得！”
雍正将林若曦护在身后，剑尖滴着血珠：“弘时，你可知私闯冷宫该当何罪？”他转头望向林若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还有你——伊尔根觉罗氏的亲女，八爷党的暗桩，当真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林若梅的笑容僵在脸上。雍正抬手示意苏培盛，太监立刻呈上一卷密档：“这是李卫在你庄子里搜出的证据，包括你与八爷党往来的书信，以及……”他顿了顿，展开一幅画卷，正是张晓在现代故宫所见的那幅，“这幅画的真迹。画中宫女耳后的疤，与你身边的翡翠一模一样。”
林若曦猛地转头。不知何时，甄嬛已带着侍卫控制住翡翠。宫女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与画中宫女别无二致的面容。“原来皇后与八爷党勾结，都是你在从中牵线。”甄嬛望着翡翠，眼中满是失望，“本宫还当你是个忠心的。”
翡翠突然癫狂大笑：“忠心？在这吃人的皇宫，只有权力才能保命！八爷说了，只要扳倒皇贵妃，皇后复位之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七窍流血瘫倒在地。林若梅见状，竟咬舌自尽，临死前将半块玉佩塞进林若曦手中，用口型说了句：“八爷等你。”
夜色彻底笼罩紫禁城时，林若曦站在镜湖畔，望着水中破碎的月影。手中玉佩与九龙佩共鸣，泛起奇异的蓝光。她忽然明白，八爷党要的从来不是复仇，而是用“若曦”这个符号，在雍正心中种下永远拔不掉的刺。
“在想什么？”雍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上玄色大氅将她裹住，体温透过绸缎传来，“明日起，朕会派人二十四时辰守着镜湖。至于八爷……”他握紧她的手，“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若曦靠在他肩头，听着雨打荷叶的声音。镜湖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两个相拥的身影。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执棋者。当月光穿透云层照亮湖面，她轻轻抚上雍正胸口的旧伤——这一世，她定要改写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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