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刻着几道模糊扭曲、难以辨识的古老纹路，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奇异波动。
寒清雪一袭素白衣裙，外罩一件绣着银色剑纹的轻纱，清冷的气质与坊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缓步走过一个个摊位，目光沉静地扫视着。
陆沉给了她足够的权限，让她在坊市自由行动，既是一种信任，也是让她熟悉并快速融入万象宫。
她走得很慢，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铺开，感受着坊市内驳杂而庞大的气息流动。
就在她经过那个散修老者的摊位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枚躺在绒布上的暗沉碎片，其散发出的微弱波动，在她敏锐的冰魄灵体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
虽然渺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呼唤感？
她还未及细看，一道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摊位前。
来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中，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没有丝毫犹豫，枯瘦的手指直接点向那枚碎片，一枚上品灵石无声地落在摊主面前。
同时一股冰冷、生硬、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我要它。”
摊主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交易和对方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惊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枚上品灵石。
远超标价的价值让他瞬间狂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它是您的了！”
灰袍人一把抓起那枚暗沉碎片，斗篷下的目光似乎极其隐晦地扫了寒清雪一眼。
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水中的水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熙攘的人流深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寒清雪秀眉微蹙。
那股冰冷生硬的气息，还有对方抓取碎片时斗篷下隐约闪过的一抹晦暗幽光，都让她心头掠过一丝警惕。
更重要的是，那枚碎片被拿走的瞬间，她清晰地捕捉到，那人气息的变化。
虽然竭力压制，但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兴奋。
“那碎片……不简单。”寒清雪暗忖，将灰袍人的形貌特征和碎片的古怪波动牢牢记住。
回到无双宫，她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了陆沉和姬无双。
“边缘布满锯齿裂痕的暗沉碎片、古老纹路？”陆沉听完描述，若有所思:
“听起来……倒有几分像传说中太虚令的特征，只是太虚令太过虚无缥缈，见过的人极少。”
“太虚令？”姬无双凤眸一凝，显然也听过此物传说，“若真是，那灰袍人……”
“无论是不是，此人行踪诡异，实力不明，又在坊市带走一件可能涉及重大隐秘之物，不可不防。”
寒清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
“拍卖行有双儿姐姐坐镇，坊市人流庞杂，三教九流汇聚，易生事端。我愿常驻坊市，协助方总管维持秩序，监察异常。”
她主动请缨，一方面是为陆沉分忧，另一方面，也是想凭借自身敏锐的冰魄灵体，尝试捕捉那灰袍人可能残留的气息。
她新晋的力量，需要一个施展和磨砺的舞台。
陆沉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又看了看姬无双，后者微微颔首。
他沉吟片刻：“也好，坊市是万象宫对外的重要窗口，不容有失，清雪你心思缜密，感知敏锐，此事交给你，我放心。”
“我会让方九鼎全力配合你，再调一支死神小队归你节制。”
“是！”寒清雪领命，转身离去，步履间带着一股初试锋芒的锐气。
看着寒清雪离去的背影，姬无双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回廊另一侧。
那边，苏小小正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的石栏上，双手托着腮，火红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背影却透着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落寞。
她赤着的双脚无意识地踢着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眉眼此刻耷拉着，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花儿，蔫蔫的。
自从陆沉带着姬无双在岁月神珠内“修炼”出来，苏小小就像变了个人。
那个整天缠着陆沉、咋咋呼呼喊着“哥”的野丫头不见了。
她不再围着陆沉打转，甚至刻意避开他。
就算远远看见，也会立刻扭开头，或者干脆转身就走。
陆沉试着跟她说话，她要么低着头不吭声，要么就硬邦邦地回一句“没事”、“不用管我”，然后飞快跑开。
那双总是盛满狡黠和活力的杏眼里，如今只剩下浓浓的委屈和挥之不去的黯淡。
她不再去“骚扰”熊瑶和方九鼎，常常一个人呆着，要么闷头修炼，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对着池塘发呆，整个人都安静得让人心疼。
“这丫头……”陆沉看着那抹蔫蔫的红色身影，眉头也拧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症结所在，但寒清雪那场意外的“深度修炼”带来的实力飞跃是实打实的，万象熔炉诀的异变也是事实。
他试图找苏小小解释，可这丫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
“心病还须心药医。”姬无双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
“她不是不讲理，只是觉得被忽略了，心里委屈。”
“找个机会，好好哄哄吧，眼下荒古原暗流涌动，那陌生的强者和这突然出现的太虚令残片买家……感觉不简单。”
说完，狠狠拧了陆沉一把。
陆沉一脸苦笑。
能让姬无双说出这样的话，她又何尝不委屈？
赶紧抓住她的手尴尬的笑笑。
目光再次投向池塘边那个孤独的身影，又转向坊市的方向，最后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向那遥远而未知的碎星荒原。
灵曦凝聚本源的狂喜，已被这接踵而至的暗涌与苏小小那无声委屈，冲淡了不少。
那枚被神秘灰袍人带走的疑似太虚令残片，如同一枚投入棋局的诡异棋子。
其落点，隐隐指向了荒古原边缘那片因陌生强者降临而变得风云诡谲的——碎星荒原。
“把万象宫从罪恶之都搬迁回来吧，以我们的人力无法照顾两头，干脆把根基扎在燕京！”
陆沉思虑再三，忍痛放弃了罪恶之都。
若真是外族强者前来，又与太虚令有关，他们迟早会把目标聚焦于自己身上。
力量聚在一起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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