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萧野走过来，语气平和但坚定：“您先回去吧。这事我们会告诉村长，让他去公社说明情况。”
李秀兰看看儿子冷漠的表情，又看看萧野，最终叹了口气：“那...那我走了。狗剩，你...你多保重。”
看着母亲佝偻着背离开的背影，梁建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狗剩...”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梁建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走，咱们去找村长。”
听完事情经过，村长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刘老蔫，真当咱们杨柳村好欺负！狗剩，这事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公社，找王书记唠唠嗑。”
晚上回到家，梁爷爷和梁奶奶知道刘老蔫要去公社告状的事情，连忙把当年李秀兰离开时的收据找了出来，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她拿走一半的抚恤金400块，主动放弃梁建设的抚养权，老了也无需梁建设赡养丧葬，从此以后梁家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狗剩，这是你娘走的时候留下的字据，上面有她的手印和大队的章。”梁爷爷颤巍巍地打开泛黄的纸：
“这些年我们一直留着，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你把它拿去给村长，也算是一份依据，不然空口白话的，站不住脚跟。”
梁建设接过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内容。最下面那个鲜红的手印，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
“爷爷...你们早就知道她会回来要钱？”
梁奶奶抹了抹眼角：“傻孩子，我们不是防着她，是防着那些见钱眼开的人啊。你娘当年走的时候，我们就看出她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
“好，我现在就去村长家。”
次日中午村长从公社回来，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径直来到梁家，手里还拿着那张字据。
“狗剩啊，王书记看完这个，当场就拍了桌子！”村长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你是没看见刘老蔫那怂样，跟个落水狗似的夹着尾巴就跑了。”
梁建设接过字据，小心翼翼地折好：“叔，王书记怎么说？”
“王书记说了，这事他管定了！”村长掏出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当即就让人字据在公社和公安局备了案，还亲自敲打了刘老蔫要是敢拿狗剩‘不赡养亲娘’出来闹事，直接抓起来。”
其实这样的字据也就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有用，再过些年就不作数了。
接下来的几天，刘老蔫像疯了一样到处打听梁建设的各种消息，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甚至还发动家里的两个儿子帮忙。
“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有，他每天除了学开拖拉机之外，就是拿着一个本子学习，偶尔会和他那个知青对象约会。”
“嗯，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听。老子就不信，这狗剩真能干净到连点把柄都没有。”
他两个儿子站在一旁，一脸为难：“爹，要不算了？咱娘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别忘了这个家姓什么，而且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将来？”
刘老蔫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梁建设的注意，他们正在缠着萧野让他们带他们上路练习。
“野哥，我们已经在晒谷场跑了三天了，油门、离合、换挡都练熟了，再不开出去试试，手都要痒死了！”
“是啊是啊，野哥，你就让我们试试呗！”梁建设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萧野。
萧野擦了擦手上的机油，看着两个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啊，晒谷场那点地方转两圈就觉得自己会开了？真上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野哥，我们保证小心驾驶，不给你丢人。”萧建设拍着胸脯：“你看我这几天连方向盘都摸出茧子来了！”
萧野想了想，指着拖拉机说：“行，那我考考你们。现在发动机水温过高怎么办？”
“立即停车，加冷却水！”梁建设抢答。
“遇到陡坡怎么操作？”
“提前换低挡，保持匀速！”萧建设对答如流。
萧野点点头，终于松口：“行，正好明天新知青到了，上午十点出发，我坐副驾驶盯着，你们轮流开。先说好，路上要完全听我指挥！”
“太好了！”两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可刚高兴不到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笑：“新知青？怎么又有知青要来，本来今年收成就不行，再添几张嘴可怎么养活啊？”
萧野叹了口气，拍拍两人的肩膀：“这是上面的政策，咱们只能配合。行了，别想那么多，先把拖拉机练熟要紧。”
“也对，该愁的应该是我爹。”萧建设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梁建设跟着打趣道：“你爹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铁算盘’，肯定早就算计好了。”
萧野笑着摇摇头：“行了，别贫了。接知青可是咱们村的大事，今天回去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你们开车一定要稳当，别给村里丢脸。”
晚上天边一声闷雷炸响，打破了几天来的沉闷空气。
干旱了整整三个月的天空，终于要下雨了。
乌云像潮水般从远处涌来，风也变得急促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泥土贪婪地吸收着水分，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混合着青草与泥土清香的味道。
田地里的小苗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一样，原本耷拉的叶子慢慢挺直了腰杆，嫩绿的颜色重新焕发出生机。
山坡上，干涸了许久的小溪也开始缓缓流动，发出叮咚作响的悦耳旋律。
孩子们欢叫着冲进雨幕里，赤着脚在地上踩水花，衣服转眼就湿透了，却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仰头望天，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哎呦，终于下雨了！”
“是呀，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啊！明天地里的小苗就会变得更绿，长得更快！”
“再不下雨，山上的水潭就要取不出水来了！”
“我家老母鸡都好久不下蛋了，估计也是热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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