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那边！“尼禄突然指向东方。一道罕见的日柱现象正在云海尽头形成，金光如天梯般连接天地。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回望洛尘，翡翠色的眼眸比任何宝石都要明亮。那里盛着的不仅是惊喜，还有穿越五年时光都未曾褪色的信任与眷恋。
洛尘忽然想起某个雪夜，贫民窟的破屋里，某个小女孩曾用冻红的手指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翅膀。“等长大了，我也要像故事中的人那样能飞起来。“那时自己很清楚的记得她的眼睛亮晶晶地说，“这样就能去看看云上面有什么。“
此刻他不禁叹息——自己忘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纳格法尔盘绕在龙角上，看着身后那两个身影越靠越近。当尼禄因为气流颠簸而跌入洛尘怀中时，这条古老的龙蛇翻了个白眼，用尾巴尖戳了戳拉斐尔的鳞片：“你说咱们像不像那种豪华马车？专门载着贵族少爷和他心仪的小姐兜风？“
拉斐尔的回应是一声无奈的低吟。巨龙突然加速冲入云层，在般的云雾中穿行。尼禄的笑声如银铃般洒落，与晨光一起融化在万里长空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冬灵的钟楼渐渐变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新的一天正缓缓展开，而这一次，晨光中不再有分离的影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尼禄晃动着双腿，靴尖偶尔擦过树下灰熊的耳朵，惹得那脾气暴躁的家伙耳朵抖了抖。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只野兔正安详地趴在狼的肚皮上，仿佛天敌的概念在此刻被某种力量暂时抹去。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尼禄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这魔幻的宁静，“我在街头传唱的歌谣里听过'夜之子'的传说...“
洛尘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的纹路。他该如何描述那些浸透鲜血的夜晚？如何在月光下讲述自己如何与死亡共舞？那些破碎的灵魂、扭曲的怪物、还有永远洗不净的血腥气——这些都不该污染少女翡翠般的眼眸。
“不想说就算了。“尼禄突然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反正...反正我也不在乎...“
纳格法尔从树枝上垂下脑袋，吐着信子嗤笑：“明智的选择。你那堆破事讲出来，怕是要把这小丫头的梦境都染成红色。“
“关于夜之子...“洛尘巧妙地转移话题，“你都听说了什么版本？“
尼禄立刻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光彩：“是赛琳娜姐姐告诉我的！“她突然抓住洛尘的手臂，“你见到她了吗？和她说话了吗？“
“没有，“洛尘摇头，一片落叶恰好飘到他掌心，“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骗子！“纳格法尔突然从树梢倒挂下来，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明明先在某个满是牛粪味的草棚里睡了大半天！“
尼禄噗嗤笑出声，眉眼弯成月牙。这一刻她忘记了所有的不快，甚至暂时遗忘了五年前那个令她心碎的缘由——那个关于邻国公主选婿的传闻。她的手指悄悄绞住洛尘的袖口，像怕他会再次消失。
树下的动物们突然齐齐抬头。一只年迈的灰狼耳朵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出树上的景象——黑发青年肩头盘踞着的伟大存在，而他身旁的少女笑得那么鲜活，仿佛时光从未在他们之间留下裂痕。
微风拂过树梢，带来远方的钟声。洛尘看着尼禄被月光勾勒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久些。至少现在，就让传说与流言都退散，只留下最纯粹的相聚。
“尼禄...你并不是我的附属品。”洛尘突然开口说道。
晨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尼禄骤然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洛尘的袖口攥出深深的褶皱，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现实的锚点。
“您...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正在融化的雪，翡翠色的眼眸里晃动着破碎的光。
洛尘的手掌落在她发顶，这个曾经给予过无数安慰的动作，此刻却像一柄钝刀。“你的人生...“他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被晨露打湿的发丝，“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树下的狐狸突然竖起耳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几只胆小的兔子已经蹿进灌木丛，只剩下年迈的灰狼还趴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树上僵持的两人。
“为什么？！“尼禄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枝头的山雀。泪水在她眼眶中积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难道把一个人珍藏在心里也是罪过吗？“她的质问撕破了晨雾，“你总是这样...每次提到过去就露出那种表情...“
她猛地抓住洛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这里装着的，从来都不是幻影！是活生生的你啊！会笑会生气，会在雨夜给我讲故事的柯特！“
洛尘的瞳孔微微收缩。掌心下传来急促的心跳，像只被困的小鸟。他想起五年前离开的那个清晨，少女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只是那时的她还够不到他的胸口。
“你想知道？“洛尘突然卸了力气，额头轻轻抵在尼禄肩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正压弯他的脊背。
初升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树干上，纠缠成一团模糊的轮廓。尼禄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重量，闻到了洛尘发间淡淡的铁锈味——那是无论怎么清洗都去不掉的，经年累月与死亡相伴的气息。
“我想了解你。“她松开攥紧的手，转而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全部的你。光明的，黑暗的，甚至是...那些让你夜不能寐的部分。“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他们之间，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如血管。纳格法尔悄悄从树枝上游走，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树下，老灰狼终于起身离开，尾巴扫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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