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鼠狂笑着张开双臂，他的身体开始与怪物融合。皮肤表面浮现出龙鳞般的纹路，脊椎扭曲着伸长，棕色的爆炸头逐渐被漆黑的角质覆盖...
“看啊！“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非人，“正义与邪恶的终局之战！多么老套的戏码！“
洛尘沉默地展开漆黑的羽翼，月光在他掌心凝聚成长枪。他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两个失去一切的疯子，在世界的废墟上进行的最后狂欢。
“让我看看你的长进吧！黑暗的神选者！往日的幽灵！”
漆黑的影子将洛尘包裹住，一条黑色的巨龙从阴影中出现，这是王与王的战斗。
青铜王座在两条巨龙的厮杀中轰然倒塌，碎裂的金属碎片如雨般坠落。灰雾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久违的惨白月光。两条遮天蔽日的巨龙在尸山血海上空展开殊死搏斗——
由万千尸骸拼凑而成的纳格法尔每一次振翼都会洒下腐肉与蛆虫，它腐烂的胸腔内，灰鼠扭曲的身影若隐若现，操纵着这具可怖的躯体喷吐出墨绿色的毒焰。而与之对峙的漆黑巨龙浑身流淌着液态的阴影，每一片龙鳞都折射着星空的色彩。
“轰——！“
两具庞然大物再次碰撞，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尸骸尽数碾为齑粉。纳格法尔布满骨刺的尾部狠狠抽打在黑龙头部，腐尸的恶臭与黑血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洛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右翼不自然地扭曲着，但他仍奋力咬住对手的脖颈，锋利的龙牙深深嵌入腐烂的血肉。
“太弱了！太弱了！“灰鼠癫狂的声音从尸龙体内传出，“这就是黑暗神选者的实力吗？“
尸龙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墨绿色的光柱直接贯穿了黑龙的胸膛。洛尘庞大的身躯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尸山之上，激起漫天血雾。他的龙形开始崩溃，重新化为人形——只是此刻的洛尘浑身浴血，左臂扭曲，腹部被开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结束了...“灰鼠操纵着尸龙缓缓降落在洛尘面前，腐烂的龙爪高高举起，“带着你可笑的正义下地狱去吧！“
龙爪带着死亡的呼啸落下——
“噗嗤！“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灰鼠惊愕地发现，自己的龙爪停在了半空，无法再前进分毫。
洛尘残破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中，一颗颗血红的眼珠接连睁开！每一只眼睛都闪烁着妖异的红光，瞳孔中倒映着不同维度的景象。紧接着，无数赤红触手从他体内喷涌而出，这些流淌着古老气息的触手上布满了玄奥的符文，轻松贯穿了尸龙引以为傲的防御。
“这...这是...黑暗？！“灰鼠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最粗壮的一条触手直接刺入尸龙胸腔，精准地缠绕住灰鼠的本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半神的躯壳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灰鼠瘦小的身体被硬生生拽了出来，他疯狂挣扎着，却无法挣脱这来自更高维度的束缚。
洛尘缓缓站起，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皮肤下有无数的东西在蠕动，脊椎不正常地拉长，头发化作活体般的触须。但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神：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
灰鼠跪倒在地猛地咳嗽了起来，仪式被中断对他来说也就是离死亡不远了。
“干得好...孩子...“灰鼠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嘴角却扬起一个释然的弧度，“动手吧。“
“不！“洛尘猛地摇头，赤红的触手如潮水般退去。他跪倒在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柯特...“灰鼠艰难地支起身子，浑浊的瞳孔倒映着洛尘痛苦的面容。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温柔得不像一个“恶徒“该有的表情。染血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破碎的胸膛，掏出一颗漆黑如墨的水晶——正是从露娜手中遗失的那块灵魂碎片。
“这是...你的吧...洛尘先生“灰鼠颤抖着将水晶塞进洛尘掌心，“您不知道我见到你时有多高兴...“水晶接触皮肤的瞬间就开始融化，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渗入血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是灰鼠将德古拉的尸体送回宅邸；
是灰鼠促成了他与赫尔蒂娜的相遇；
也是这个看似疯癫的家伙给予了自己帮助...
“为什么？！“洛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死死抱住灰鼠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混着鲜血滴落，每一滴都在灼烧着将死之人的皮肤。
灰鼠却轻声笑了：“孩子不必悲伤...我可是...罪大恶极的坏蛋啊...“他艰难抬手，为洛尘拭去泪水，“你是夜之子...是我的恩人...怎么能...为恶人流泪...“
洛尘的视野因充血而变得赤红。往昔画面如走马灯闪现——爆炸头男人在花园内意有所指，在地宫内的装疯卖傻，在每一个关键时刻恰到好处的“偶然“相助...
“我...后悔了...“洛尘咬破嘴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他发疯般召唤出头上的翡翠王冠不计代价的催动着，璀璨光芒笼罩灰鼠残破的身躯。但无论怎样催动力量，生命之火依然在不可逆转地熄灭。
“没用的...“灰鼠轻轻摇头，“预言早就说过...三股支流...任何一条...都能终结我...“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我选择...死在你的手里...这是我的...赎罪...“直到此刻洛尘才明白，这场所谓的“晋升仪式“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终局。这个骄傲的男人，宁愿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与眷恋。
“为什么你也在帮助我？...对我照顾有加？“
“哈哈...“灰鼠的瞳孔开始扩散，“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影子啊...傲慢的家伙...“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是你教会了我...用冷漠伪装温柔...用疯狂掩盖悲伤...“
看着哭泣的家伙，灰鼠想到了多年前在高塔遇到的他，是他教导了迷茫的自己，也是他选择分割灵魂给予了自己。而现在是时候还给这个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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