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的动作突然僵住。它缓缓直起身，纽扣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你也知道了？“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完全不像一个布偶应有的音调，“是刚才那个快要完成进化的小丫头告诉你的？“
话一出口，威廉就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布手猛地捂住自己毛线缝制的嘴巴。洛尘敏锐地注意到，就在它弯腰的瞬间，布偶后背的亚麻布料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眼状纹路，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进化？“洛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前的荆棘胸针。那些尖锐的金属倒刺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回应这个词汇。
“啊...说漏嘴了。“威廉的毛线嘴巴扯出一个夸张的苦笑，缝线在表情变化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它故作轻松地挥舞着布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布偶突然压低声音，“兽群成员在这种关键时期本该蛰伏静养，那丫头却陪你到处疯跑...“
它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纽扣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看来你对某人来说，真的很特别呢。“
洛尘的指尖深深陷入胸针的荆棘之中，鲜血顺着银质纹路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绘出妖异的图腾。
“哈！“威廉突然发出撕裂般的笑声，整个布偶身体夸张地向后仰去，填充的棉花从腹部裂口喷涌而出，“亲爱的柯特，你以为这是爱情故事吗？“它用沾血的布手拍打地面，每一下都溅起细小的血珠，“那位执事大人最擅长的，就是把猎物养得肥美多汁——“
布偶猛地弹起，纽扣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它以一种近乎惊悚的灵活凑到洛尘面前，被血浸透的棉絮从嘴角漏出：“...就像你唤醒她某些陈年记忆似的。“它的声音突然分裂成双重音调，“但记住，毒蛇的亲吻永远带着算计。“
洛尘凝视着指尖滴落的血珠。每一滴坠地时，地窖的阴影便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正在血中窥视。
“不过嘛~“威廉突然又恢复轻佻的腔调，一屁股坐进自己漏出的棉花堆里。它扯开肚皮上的缝线，从里面拽出一团闪烁着磷光的絮状物：“感情这玩意儿——“布偶的指尖突然窜起幽蓝火焰，将棉花烧成灰烬，“——就像菲莉丝塞进我身体的这些东西，
棉花在它掌心突然爆开，化作无数银色光点。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心形，又迅速消散。
“...永远猜不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威廉的纽扣眼睛意味深长地眨了眨，“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地窖的温度骤然降低。布偶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撑破它。
“...不要对其他人抱有期待...“它的声音逐渐扭曲，“那样你就不会受伤。“
——————
阴暗的祭坛深处，紫黑色的雾气在石缝间游动，烛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得极低，仅能映照出方寸之地。蒂芙尼单膝跪地，蛇瞳在昏暗中泛着冷光，而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位被称为“神嗣“的存在—此刻的祂不再是山羊的头颅而而是一颗即将化龙的蛇首，鳞片泛着暗金色的光泽，犄角实则是未成形的龙角，下颌的触须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低沉的龙吟。
“遗蜕……丢失了。“
蒂芙尼的蛇瞳骤然收缩，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紫晶蟒蛇的鳞片微微竖起，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震惊。
“什么？！“她的声音罕见地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它明明已经被送至那位手中，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神嗣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蕴含着某种不可违抗的意志，“另外……下一次祭典的祭品，已经选定。“
短暂的沉默。
烛火摇曳，阴影爬上蒂芙尼的脸庞，她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最终，她缓缓低下头，紫晶蟒蛇无声地滑入袖中。
“……黑山羊？“她的声音极轻，却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是的。“神嗣的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蒂芙尼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闭眼，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遵命。“
烛火骤然熄灭，殿堂重归黑暗。
————
夜色如腐坏的丝绸般裹挟着巷弄，潮湿的砖墙渗出腥锈的寒气。洛尘的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淤积的污水，怀中褪色的布偶正喋喋不休地扭动，纽扣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见鬼！两个钟头了！“威廉的粗麻线嘴巴夸张地开合，“你是在找人还是给蚊虫当夜宵？“
布偶的尖声抱怨在狭窄的巷道里激起回音，几只夜鸦从树上惊飞，翅膀拍打声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洛尘屈指弹了弹它开裂的棉花脑袋，指腹沾上一层奇怪的黑色粉末——像是烧焦的香料。
“威廉先生，“他声音低沉，“被扛着走的人没资格喊累。“
“哈！“布偶的纽扣眼突然闪过一道暗红流光，“你这小子真是不尊老爱幼啊！我可是百岁老人...“
话音戛然而止。洛尘一把将它的脸按进斗篷褶皱里，布偶在布料下疯狂挣扎，漏出的棉花絮像受惊的蜘蛛般四散飘落。
远处，早已停摆的钟楼突然传来三声嘶哑的鸣响。
洛尘的肌肉瞬间绷紧。月光恰好在这一刻刺破云层，照亮巷口一闪而过的银光——
（钟楼不是今早已坏了吗？）
布偶趁机从他指缝间钻出脑袋，填充物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异响：“哈！有人来了！还带着刀！“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不对……是‘它们’！“
洛尘本能地摸向暗袋——荆棘胸针本该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威廉，“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你动了我的胸针？“
“天地良心！“布偶的棉花手臂夸张地挥舞，“我就借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你口袋里了！“它突然僵住，纽扣眼睛逆时针转了半圈，“等等……你其他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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