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乔楚的雨衣上。他站在泄洪渠边，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树枝和杂物从渠中咆哮而过，水位已经接近警戒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乔楚赶紧掏出来，雨水立刻在屏幕上形成一层水膜。\"我在泄洪渠这里，有什么事？\"他用手遮住手机，大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夏瑶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夹杂着风雨声：\"这里的堤坝有点危险，我在水库东边。刚才巡查时发现背水面有渗漏，现在漏水越来越大了！\"
乔楚的心猛地一沉。水库东边的堤坝是土石结构，如果出现管涌，随时可能决堤。而水库下游就是河西村，上百户村民还没来得及完全转移。
\"你马上撤离！我立刻带人过去！\"乔楚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不行！我得看着情况，万一突然恶化...…\"夏瑶的声音里透着倔强。
乔楚握紧手机，指节发白：\"夏瑶，听我说，立刻撤到安全地带，这是命令！\"说完，他挂断电话，转身对正在加固泄洪渠的村民们喊道：\"水库东堤出问题了！需要立刻支援！\"
村民们面面相觑，泄洪渠这里也危在旦夕，分兵两处风险太大。
\"老张，你带一半人继续守在这里，按我们刚才的方案加固渠岸。\"乔楚迅速做出决定，\"其他人跟我去水库！\"
\"乔书记，太危险了！\"老张拉住他的胳膊，\"那边路已经被淹了半截，而且万一堤坝真垮了...\"
乔楚甩开老张的手：\"夏瑶一个人在那里！\"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水库决堤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力抢救。\"
没等老张再劝，乔楚已经冲进了雨幕中。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紧随其后，踩着泥泞的山路向水库方向奔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乔楚只能凭着记忆在几乎被水淹没的山路上摸索前进。每跑一步，他的心就揪紧一分。夏瑶那双倔强的眼睛不断浮现在他眼前——她总是这样，把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却从不考虑自己的安全。
转过一个山坳，水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浊浪翻滚，不断冲击着堤岸。乔楚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东堤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夏瑶正蹲在堤坝背水面检查着什么。
\"夏瑶！快离开那里！\"乔楚大喊，但声音瞬间被风雨吞没。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堤坝背水面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渗流，浑浊的水柱正从几个点喷涌而出。这是典型的管涌现象，堤坝随时可能崩溃。
\"快！沙袋！打桩！\"乔楚对身后的村民喊道，自己则不顾一切地向夏瑶所在的位置冲去。
水位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突然，一阵异常的轰隆声从堤坝方向传来，接着是夏瑶的尖叫声。
\"夏瑶！\"乔楚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拼命向前冲，看到堤坝的一段已经塌陷，夏瑶正抓着一段裸露的树根，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决口处，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摇摇欲坠。
没有片刻犹豫，乔楚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夏瑶的手腕。强大的水流冲击力几乎把他也拖入水中，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岸边的一丛灌木，感觉肌肉都要被撕裂。
\"放手！你会被拖下来的！\"夏瑶在激流中挣扎着喊道，脸色惨白。
\"闭嘴！抓紧我！\"乔楚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手臂因用力过度而颤抖。他能感觉到夏瑶的手正在一点点滑脱，而灌木的根系也开始松动。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几个村民及时赶到，合力将他们拉了上来。乔楚瘫坐在泥水中，大口喘着气，却仍紧紧抓着夏瑶的手不放，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撤离！\"乔楚突然怒吼道，声音里满是后怕的颤抖。
夏瑶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却倔强地回瞪着他：\"如果没人看着，堤坝突然决口，下游的村民连预警都没有！\"
\"那也比丢了命强！\"乔楚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眶发红。
两人在雨中怒目相对，突然，夏瑶的眼泪夺眶而出，混着雨水流下：\"你就这么在乎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砸在乔楚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远处村民们的呼喊声和堤坝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
\"乔书记！决口在扩大！\"一个村民惊恐地喊道。
现实将两人拉回危机中。乔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评估形势：决口已经有三四米宽，而且还在扩大，单靠他们这几个人和有限的沙袋根本堵不住。
\"立刻通知下游所有村民向高处撤离！启动应急预案！\"乔楚命令道，然后转向夏瑶，\"你带几个人去帮助老弱病残转移，我去通知防汛指挥部请求支援。\"
夏瑶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通讯已经中断，去指挥部要经过低洼地带！\"
乔楚看着她担忧的眼神，突然伸手拂去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相信我，我不会有事。你...…你一定要安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在这一刻传递。最终，夏瑶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乔楚转身奔向指挥部方向，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如果这次能平安度过，他再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像一场噩梦。堤坝最终决口三十多米，洪水冲毁了下游部分农田和道路。但在乔楚和夏瑶等人的及时预警和组织下，所有村民都安全转移到了高处安置点，无人伤亡。
当黎明来临，雨势终于减弱。乔楚站在临时安置点的高处，望着被洪水肆虐过的村庄，疲惫不堪却松了一口气。他的衣服上沾满泥浆，手臂上还有几处擦伤，但比起村民们的安全，这些都微不足道。
\"乔书记，喝点热水吧。\"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同样狼狈不堪，白大褂上满是泥渍，却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乔楚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再次不经意地触碰到一起。
不远处的袁文俊看到眼前的一切，知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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