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云翳遮住一半，写字楼玻璃幕墙映出模糊的光斑。
陈墨的瞳孔微微收缩——对面三十层楼顶的黑影，左眉骨到下颌的青灰疤痕正泛着诡异的幽光，和他无数次在噩梦里见到的男人，连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叮——灵能波动异常！检测到‘影织者’级威胁！”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陈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扣住苏檀手腕，掌心传来她皮肤的冷意——方才为救小林，她的避阴玉碎成齑粉，此刻正是灵体最易侵蚀的虚弱期。
“躲。”陈墨只说一个字，拽着人闪进巷口堆积的纸壳箱后。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桥纹在腕间若隐若现，那是使用全部力量后的反噬，像被钝刀刮过筋骨的钝痛。
黑影的风衣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举起的黑色令牌突然泛起血光，喉咙里滚出的音节既非汉语也非英语，倒像是某种被腐蚀的古篆，每个字符都带着碎玻璃般的刺响。
苏檀的手指掐进陈墨手背。
她另一只手快速翻着随身的皮质记录本，纸页摩擦声比呼吸还轻：“是‘影猎者’。”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学医时养成的冷静，“商盟用活人魂魄喂养的灵控师，能把灵体当线偶扯着走。上个月城南凶宅的活尸潮，就是这类人搞的。”她的指甲在某页停住，借着手机屏幕微光，陈墨看见纸上画着类似青铜护腕的图案，“看他手腕——那是锁灵腕轮，专门困活人的生魂当燃料。”
陈墨的牙床咬得发酸。
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里，说过“商盟的锁”，此刻再看黑影护腕上缠绕的黑链，和影核里困住小林的链子纹路如出一辙。
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新提示：“影织者灵能覆盖范围800米，建议规避正面冲突。”他盯着黑影指尖跳动的幽蓝火焰——那不是普通灵火，更像某种引魂灯，正将远处未清理干净的灵力残线往一处扯，像在织张看不见的网。
“光。”陈墨突然开口。
苏檀抬头看他，瞳孔里映着他发亮的眼睛——那是他想到对策时特有的光。
“驱邪符怕光，灵体也怕。”他从口袋里摸出三张黄符，“路灯杆，广告牌，工地探照灯。”手指在手机地图上快速划动，“我贴符，你远程开探照灯。光乱了，他的灵网就得断。”
苏檀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工牌递过去。
陈墨这才注意到她指节发白——刚才护着小林时，她被灵压震伤了右臂。
他喉咙发紧，接过工牌时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等我。”
巷口的风裹着垃圾腐味灌进领口。
陈墨猫着腰冲向最近的路灯，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音让他太阳穴突突跳。
符纸拍在灯杆上的瞬间，朱砂纹路腾起淡金色火星，他转身又冲向广告牌，余光瞥见黑影的动作顿了顿——对方的感知网已经扫过来了。
“三秒后探照灯。”苏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陈墨刚躲进绿化带，五道刺白的光柱突然刺破夜空，直端端罩住写字楼天台。
黑影的护腕爆出一串铃铛响，他仰头眯起眼，护腕上的黑链突然绷直，像要把探照灯的光绞碎。
陈墨趁机拽着苏檀往大楼背面跑，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两条急于钻进地缝的蛇。
消防通道的铁门锈得厉害，陈墨用肩一撞，“吱呀”声在空荡的楼道里炸开。
苏檀的呼吸声就在他后颈：“十三层到天台，走安全梯。”她的手按在消防栓上，金属表面结了层薄霜——灵能残留。
陈墨摸出最后一张符贴在墙上，符纸立刻蜷成焦黑的卷儿。
“他刚走不久。”他说，声音闷在楼梯间。
天台的风比楼下更烈。
陈墨推开门的瞬间，冷意顺着领口灌进后背。
空荡的天台上，只有块巴掌大的铜牌躺在栏杆边，泛着幽青的光。
苏檀蹲下捡起它，指尖刚碰到纹路，铜牌突然震了震，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系统提示：检测到黄泉商盟核心印记。”陈墨的视网膜上跳出红色警告，“是否尝试解析？风险等级：SS。”他盯着铜牌上扭曲的“商”字，喉咙发紧——这和父亲笔记里画的图腾，连裂痕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别碰。”苏檀突然按住他欲伸的手。
她的指腹有修复文物时磨出的薄茧，“商盟的东西，没那么简单。”她从包里取出密封袋，动作像在对待易碎的古陶，“带回去用光谱仪扫，至少能看出材质年份。”
陈墨的拇指蹭过密封袋表面。
铜牌在袋里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正要收进外套内袋，铜牌突然翻转——背面有行极小的字，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桥痕既启，誓缚归途。”
他的呼吸顿住。
桥痕，是手腕上那道淡青色的印记？
誓缚归途...父亲失踪前说“我在找回家的路”，难道和这八个字有关？
“走。”苏檀扯了扯他衣角。
她的避阴玉碎片还在口袋里硌着大腿，“小林还在医院，得去看着。”
陈墨低头应了声，目光却仍停在铜牌上。
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医院的灯光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
他突然想起小林醒来说的第一句话：“陈哥，我看见好多铃铛...”那些铃铛，是不是就挂在黑影的护腕上？
回博物馆的路上，苏檀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她掏出来看了眼，递给陈墨：“医院发来的，小林各项指标正常，已经睡了。”
陈墨接过手机，屏幕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晕成模糊的色块。
铜牌在密封袋里静静躺着，像块沉在深海的石头。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桥纹，那里突然泛起一丝热意，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爬。
“明天把铜牌放扫描仪里。”苏檀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钉子钉进夜色里，“我调了博物馆的红外光谱仪，能扫出三百年内的刻痕。”
陈墨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装铜牌的密封袋。
他能感觉到，某种尘封的齿轮正在转动。
而他手腕上的桥纹，或许就是撬动这一切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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