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日头,刚过晌午就透着一股子泼辣的热。四川江城市火车站的红砖主楼被晒得发烫,墙面的石灰有些斑驳,露出底下暗红的砖体,像极了老家灶台上烧得半透的柴块。
出站口的木门被来来往往的人推得吱呀作响,混着蒸汽机车远去的轰鸣。
江奔宇抱着女儿,媳妇用背带,背着儿子,秦嫣凤走在前头,带着江奔宇从火车站内走出来,一来到火车站旁边,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江城到容县,午班车还有半小时哟!”
“进过红光公社东风大队吗?”媳妇秦嫣凤上前问道。
“经过!经过!同志,你们要搭车不?我们有合作的牛车直达东风大队,稳当得很!”
“你看下,需要多少钱?”媳妇秦嫣凤问道?
“差不多80公里路程,大人一个两块钱一个,如果你们再出多一块,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大巴车头的位置,宽敞点,方便你照顾两个娃娃。”那售票员说道。
“那行!五块就五块!”媳妇秦嫣凤说道。
“那行!你们自己去里面买票,我给你们留着位置。”那售票员说道。
江奔宇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里面裹着给岳父母带的粤省特产:几包晒干的海鱼干、两块的确良布料,还有一小罐稀缺的白砂糖。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刚满月不久的双胞胎弟弟江杰飞,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呼吸均匀得像山谷里的风。
妻子秦嫣凤走在他身旁,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细细的毛边,怀里抱着的是姐姐江玉涵,小家伙似乎对周遭的喧闹有些不满,小嘴抿着,时不时哼唧两声,小手还攥着秦嫣凤的衣角。
“慢点走,凤儿,小心脚下的台阶。”江奔宇回头叮嘱,目光落在妻子略显疲惫的脸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妻子回四川老家,也是双胞胎姐弟满月后,第一次踏上岳母娘的地界。
秦嫣凤点点头,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没事,奔宇,你抱着弟弟小心点,别让太阳晒着他。”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隐约能看到连绵的青山,和粤省的地形截然不同——粤省多是低矮的丘陵,坡缓谷宽,满眼都是热带的桉树、相思树,枝叶繁茂得遮天蔽日;而这里的山,却是拔地而起的模样,层峦叠嶂,轮廓硬朗,像是被老天爷用斧头劈出来的,山上的植被也稀疏些,多是些耐旱的柏树和杂木,远远望去,青中带黄,透着一股苍劲。
出站口外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老式的解放牌客车,车身上刷着“农业学大寨”的红色标语,车门边围着不少拎着包袱、背着竹篓的旅客,都是要往各个公社去的。江奔宇好不容易挤到售票窗口,买了两张经过红光公社的车票,票价两块钱一张,递钱的时候,他特意摸了摸口袋里用手绢包着的零钱,心里盘算着到了公社还要买些礼品,不能让岳父母觉得自家小气。
上车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客车的车门又高又窄,江奔宇先把蓝布包袱递上去,然后托着秦嫣凤的胳膊,让她先抱着姐姐江玉涵上车,自己再弯腰抱着弟弟江杰飞跟上去。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过道上都站满了人,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淡淡的煤油味。江奔宇好不容易在售票员的带领下找到预订的空位,让秦嫣凤坐下,自己则靠着座位站着,怀里依然紧紧抱着小儿子。
“来,把姐姐给我,你歇会儿。”江奔宇轻声说。秦嫣凤摇摇头,调整了一下怀里女儿的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不用,你站着累,抱着玉涵川也沉,我坐着呢。”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小家伙已经不哭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大巴车厢里的人,小嘴巴还时不时吐个泡泡。
客车发动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缓缓驶出了火车站。江奔宇扶着座位的靠背,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风景一点点变化。刚出江城的时候,路边还有些低矮的厂房和成片的菜地,菜地里种着茄子、辣椒,绿油油的一片,和粤省的菜地有些相似,但仔细看,又能发现不同——四川的菜地多是规整的梯田,一层一层顺着坡势铺开,而粤省的菜地则多是平地,顺着河谷延伸。
车过了城郊,地形渐渐变得起伏起来。原本平坦的公路开始蜿蜒曲折,客车在山路上盘旋,时而爬坡,时而下坡,颠簸得愈发厉害。江奔宇能感觉到怀里的弟弟江杰飞动了动,赶紧低头看,小家伙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他连忙用手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弟弟乖,爸爸在,不怕不怕……”
秦嫣凤也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安,她把姐姐江玉涵抱得更紧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囡囡乖,很快就到了,到了外婆家就舒服了。”她抬头看向江奔宇,眼里带着一丝担忧:“你看这路,颠得厉害,孩子们会不会受不了?”
“没事,小孩子骨头软,经得起颠,就是委屈你了。”江奔宇伸手,替秦嫣凤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指尖触到她皮肤的温度,有些烫。夏初的四川,比粤省还要闷热,空气里湿度大,像裹着一层湿布,让人喘不过气来。车厢里没有风扇,只有车窗开着,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带着路边野草和泥土的气息。
走了约莫三个小时,客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路边立着一块木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红光公社”四个大字。司机扯着嗓子喊:“红光公社到了!要下车的同志赶紧下!”
江奔宇先跳下车,然后接过秦嫣凤怀里的姐姐江玉涵,又伸手把秦嫣凤扶下来,最后才抱起自己怀里的儿子江杰飞,拎着蓝布包袱。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公社驻地,几排红砖瓦房整齐排列,最前面是公社的办公大楼,门口挂着“红光公社革命委员会”的牌子,墙上刷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供销社,门口摆着几个竹筐,店里面倒是装着橘子、苹果,还有一些针头线脑、肥皂牙膏之类的日用品。
“咱们先去供销社买点水,给孩子们喂点奶,歇口气再找去东风大队的牛车。”江奔宇提议道。秦嫣凤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供销社。
供销社里人不多,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的女同志坐在柜台后面,看到他们抱着孩子进来,热情地打招呼:“同志,买点啥?”
“同志,给我们打两搪瓷缸凉白开,再买两包饼干。”江奔宇把包袱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江杰飞递给秦嫣凤,然后从口袋里掏钱。凉白开是免费的,饼干一毛二一包,是那种最普通的苏打饼干,有点咸,带着淡淡的麦香。
两人找了个墙角的凳子坐下,江奔宇先给秦嫣凤倒了一缸水:“你先喝,润润嗓子,然后给孩子们喂奶。”秦嫣凤接过搪瓷缸,喝了两口,然后找了个稍微僻静的角落,解开衣襟,先给姐姐江玉涵喂奶。小家伙饿坏了,叼着乳头就大口大口地吸起来,小脑袋还时不时蹭一蹭。
江奔宇则抱着儿子江杰飞,用小勺子舀了一点凉白开,试探着喂到他嘴边。小家伙咂了咂嘴,喝了两口,等姐姐江玉涵吃饱后,又换儿子江杰飞过来喝母乳,等到饱了之后,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江奔宇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里满是柔软。这两个孩子来得不容易,秦嫣凤怀双胞胎的时候受了不少罪,比预产期提前了2周,好在大人小孩平安。这次回四川,也是想让岳父母看看外孙外孙女,让他们高兴高兴。
喂完奶,秦嫣凤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粗布尿布,准备给孩子们换。江奔宇连忙帮忙,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江杰飞放在腿上,轻轻解开襁褓的带子。小家伙的尿布已经湿了,带着淡淡的奶腥味。江奔宇拿起干净的尿布,学着秦嫣凤的样子,笨拙地给儿子垫好,然后系上带子。秦嫣凤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慢着点,别勒着孩子。”
“知道了,这活儿还是你熟练。”江奔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妻子熟练地给女儿换尿布,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母爱,随后又给姐姐江玉涵也更换尿布。换完尿布,两人又歇了一会儿,江奔宇去打听去东风大队的牛车。供销社的女同志告诉他,下午四点有一辆牛车从公社出发去东风大队,赶车的是东风大队的老社员王大爷,现在应该在公社门口的大槐树下等着呢。
江奔宇谢过女同志,带着秦嫣凤和孩子们来到大槐树下。果然,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停着一辆牛车。牛车是用粗壮的木头做的车架,车轮是实木的,外面裹着一层铁皮,车斗里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还放着一块粗布垫子。一个穿着灰色短褂、戴着草帽的老大爷正坐在车辕上抽烟,烟袋锅子冒着袅袅的青烟。
“请问是王大爷吗?我们要去东风大队。”江奔宇走上前问道。王大爷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看到秦嫣凤怀里的孩子,眼睛一亮:“哦,你们去东风大队做什么?”
“回家啊!”媳妇秦嫣凤说道。
“哦!你是哪家的丫头?我怎么没有印象?”王大爷说道。
“哦!我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我是长冲第三大队的我爷是秦秋南,我爸是秦白华。”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白华家那个大女儿,嫣凤丫头吧?听说当年你不是逃荒出去了吗?话说回来,你爷和你奶的确怪偏心的。”王大爷说道。
秦嫣凤没想到王大爷认识自己,惊喜地说:“王大爷,是我呀!您还记得我?”“咋不记得呢?你小时候总跟着你娘来公社赶集,扎着两个小辫子,跟个小丫头片子似的。”王大爷笑着掐灭了烟袋锅子,“快上车吧,车斗里铺了稻草,软和,孩子们躺着舒服。这么晚了,刚才那班车是最后一趟的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江奔宇连忙把包袱扔上车斗,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嫣凤上车,自己再抱着两个孩子爬上去。车斗里确实很软和,稻草晒过太阳,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秦嫣凤把两个孩子放在稻草上,让他们并排躺着,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用包袱挡着太阳。
王大爷吆喝了一声,老牛慢悠悠地站起身,牛车“吱呀吱呀”地动了起来。比起刚才的客车,牛车平稳多了,虽然也有些颠簸,但幅度小了很多。江奔宇坐在车斗边缘,看着路边的风景,心里感慨万千。
从公社到东风大队的路,是真正的山路。路面坑坑洼洼,布满了碎石和车辙印,牛车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路的两边,是成片的梯田,刚插下去不久的秧苗绿油油的,像铺了一层绿毯子。田埂上,偶尔能看到戴着草帽、挽着裤腿的社员在干活,他们手里拿着锄头,弯着腰,在田里除草或者施肥,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山歌,调子悠长婉转。
江奔宇发现,这里的山比粤省的山要高得多,也陡得多。粤省的山多是圆润的,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岩石;而四川的山,却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岩石裸露在外,呈现出暗红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山上的植被也不一样,除了零星的柏树和杂木,更多的是竹子,成片的竹林沿着山坡铺开,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这边的竹子真多啊。”江奔宇忍不住说道。秦嫣凤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怀念:“是啊,我们这儿到处都是竹子,小时候我还跟着小伙伴去竹林里挖竹笋、捉竹虫呢。”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山,“你看那座山,叫青龙山,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我哥去山上砍柴、放牛,山顶上有一口泉眼,水可甜了。”
江奔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山山势雄伟,山顶云雾缭绕,确实像一条卧着的青龙。他转头看向秦嫣凤,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向往,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想必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牛车走了约莫一个半小时,两个孩子先后醒了过来,开始哭闹起来。秦嫣凤连忙把女儿抱起来,侧开身子,解开衣襟喂奶,江奔宇则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哼着歌谣。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哭闹声渐渐小了,只是偶尔哼唧两声。
喂完奶,秦嫣凤发现女儿的尿布又湿了,便让江奔宇帮忙。江奔宇这次熟练了不少,他先把儿子放在稻草上,然后拿起干净的尿布,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换上。换下来的湿尿布,秦嫣凤用一块布包起来,放进包袱里,准备到了岳母家再洗。
“孩子们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再喂点奶粉?”江奔宇问道。火车站出发前,秦嫣凤特意装了些热水,装在一个小小的瓦罐里,用棉花裹着,放在包袱里保温。秦嫣凤点点头:“嗯,给他们喂点奶粉,光吃奶可能不够。”
江奔宇拿出瓦罐,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奶香飘了出来。他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奶粉,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儿子。小家伙张着小嘴,一口一口地喝着,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江奔宇。秦嫣凤则用另一个小勺子,给女儿喂奶粉,女儿也吃得津津有味。
牛车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路边的风景越来越乡村化。偶尔能看到几间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墙壁是用黄土夯成的,有些地方还抹着白灰,上面写着“毛主席万岁”的标语。房子旁边是竹篱笆,里面种着一些蔬菜,还有几只鸡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咯咯地叫几声。
远处的田埂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光着脚丫,手里拿着树枝,追逐打闹着,笑声清脆响亮。看到牛车过来,孩子们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车斗里的双胞胎,嘴里喊着:“快看,有小宝宝!”
秦嫣凤朝着孩子们笑了笑,孩子们也回以灿烂的笑容,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看着这些孩子,秦嫣凤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在田埂上奔跑,在竹林里玩耍,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充满了快乐。
“快到东风大队了。”王大爷突然说道。江奔宇和秦嫣凤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周围被竹林环绕着,村口立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东风大队”四个大字。村庄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烟囱里冒出袅袅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牛车在村口停下,王大爷吆喝了一声,老牛便停下了脚步。“到了,你们下来吧,剩下的路要靠脚走了,长冲第三生产队在山后面,顺着这条小路走,约莫十多分钟就到了。”王大爷说道。
江奔宇连忙道谢,然后拎着包袱,抱着念念川,扶着秦嫣凤下车。秦嫣凤抱着念念粤,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的村庄,眼神里满是感慨。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虽然多年没回,但依然那么熟悉——村口的老槐树,村边的小溪,还有那些错落有致的土坯房,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里。
“走吧,凤儿,咱们赶紧赶路,争取早点到你家。”江奔宇说道。秦嫣凤点点头,跟着江奔宇顺着村口的小路往前走。这条小路是用碎石铺成的,蜿蜒曲折地通向山后面,路的两边是成片的稻田和竹林,风吹过,稻苗青浪翻滚,竹叶沙沙作响。
走了没多远,秦嫣凤就有些累了。她抱着孩子,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脚步也慢了下来。江奔宇看在眼里,连忙停下脚步:“凤儿,歇会儿吧,我来抱女儿,你抱着儿子,轻点。”
“不用,我能行。”秦嫣凤摇摇头,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江奔宇不由分说,把自己怀里的儿子递给秦嫣凤,然后接过她怀里的女儿,又把蓝布包袱挎在肩上:“听话,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好,别累着了。”
秦嫣凤看着丈夫坚毅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便不再推辞,接过儿子,轻轻抱在怀里。江奔宇抱着女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看秦嫣凤,确保她能跟上。
小路越来越陡,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江奔宇走得很小心,生怕脚下打滑,伤到怀里的孩子。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儿很乖,只是偶尔睁着眼睛看看周围的风景,小嘴巴还时不时动一下。
路边的植被越来越茂密,竹林遮天蔽日,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竹子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野花,开着淡黄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偶尔能听到鸟鸣声和溪水声,清脆悦耳,让人心情舒畅。
“你看,前面就是长冲了。”秦嫣凤突然说道,声音有些激动。江奔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山坳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依山而建,周围是成片的稻田和竹林,一条小溪从村庄旁边流过,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村庄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有些房子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炊烟。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像是一把撑开的大伞。几个老人坐在老槐树下乘凉,手里摇着蒲扇,聊着天。还有几个孩子在小溪边玩耍,光着脚丫踩在水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江奔宇和秦嫣凤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庄走去。越靠近村庄,秦嫣凤的心情就越激动,脚步也越来越快。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这里是她的根,是她长大的地方,离开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里——想念母亲做的腊肉炒饭,想念父亲带着她去山上砍柴,想念和小伙伴们在小溪里摸鱼捉虾……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秦嫣凤停下了脚步。她放下怀里的儿子,江奔宇接过,抱着两个孩子,两人并肩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村庄。村庄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又似乎有些陌生——村口的老槐树比以前更粗了,村边的小溪还是那么清澈,但村里的房子似乎多了几间新的,还有一些年轻人,她已经不认识了。
几个坐在老槐树下的老人看到他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突然站起身,仔细看了看秦嫣凤,试探着问道:“你是……嫣凤丫头?”
秦嫣凤看着老太太,认出她是邻居张奶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张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张奶奶激动地走过来,拉着秦嫣凤的手:“哎哟,真是嫣凤丫头!可算回来了!你娘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快,快进屋坐!”
秦嫣凤看着张奶奶熟悉的面孔,又看了看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村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江奔宇连忙递过一块手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凤儿,别哭了,咱们到家了。”
秦嫣凤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是啊,到家了,终于到家了。”她看着怀里的双胞胎姐弟,又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心里充满了感慨。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她经历了很多,现在终于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在秦嫣凤的脸上,她的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知道,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让岳父母看看外孙外孙女,更是为了寻找那份久违的乡情,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牵挂。而眼前的村庄,虽然有些变化,但那份熟悉的味道,那份浓浓的乡情,却永远不会改变。
江奔宇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动容。他知道,这个村庄对于妻子来说,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柔声说:“凤儿,别难过了,咱们去看你爹娘吧,他们肯定等急了。”
秦嫣凤点点头,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抱起儿子,江奔宇抱起女儿,拎着蓝布包袱,跟着张我奶奶,朝着村庄深处走去。远处的稻田里,社员们还在忙碌着,歌声和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和着溪水的流淌声,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充满生机的乡村画卷。阳光正好,秦嫣凤带着她的小家,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乡,也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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