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赶紧起身迎了两步,拱手道:“王妃驾到,下官有失远迎。只是此案事关周家名声,下官本打算审清之后再做定夺。”
师燕栖轻轻一笑,目光在公堂上扫视一圈:“林大人倒是考虑周全。不过,本王妃倒觉得,这样的案子公之于众,让百姓们都看看,免得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并不是什么坏事。”
林泳思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再次拱手道:“王妃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安排,王妃请。”早已有书吏在旁边设了专座,备好茶点。
师燕栖满意地点点头,在嬷嬷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林泳思心知今天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王妃,谁权势大谁说了算,他只得吩咐衙役大开中门,重新拍下惊堂木,大声道:“将人犯带上堂来!”
不一会儿,张氏和周逸才被衙役们押上了公堂。两人皆是神色萎靡,脸色惨白。
林泳思清了清嗓子:“张氏,你如实招来,是如何谋害赵氏的?”
张氏连忙磕头道:“大人,我真的是一时气急,才拿了烛台砸了赵氏,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啊!求大人开恩,开恩啊!”
林泳思一心想趁现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不多,赶紧审结此案,以免夜长梦多:“犯妇张氏,殴杀人命,本官判你绞监候!来人啊,让她签字画押!”
师燕栖看着公堂外的越聚越多的人群,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她安静地坐着,默默喝茶。
张氏画押后,才轮到周逸才。
“周逸才,你残忍杀害堂兄周怀才,论罪当斩,你可认罚?”
“大人,小民杀了人,小民认罚,但是小民是受人蛊惑,不知这蛊惑小民之人,是否也当同罪论处?”周逸才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朗声问道。
林泳思抬头看着外面百姓越聚越多,突然不想继续审下去了,但一旁的王妃还稳稳地坐在那,他如何敢说退堂?
周逸才半天没有得到回答,抬起头来,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大人!”
喊什么喊,我又不聋!林泳思没好气地瞪了周逸才一眼,明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太好听,他也别无选择。
他这个淮安同知当得真是憋屈,上一次是纪凌云,这一次是王妃,下次会换成谁来逼他?
你们王府中人自己狗咬狗一嘴毛,尽管去咬,何必每次都拖他下水,让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王妃啊王妃,你亲自出面,到时候事情真闹大了,无法收场,在王爷那你又如何交代呢?
你可是王府的内宅女主人,对庶子下如此狠手,就不怕外面的悠悠众口吗?
林泳思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周逸才,你既说受人蛊惑,那蛊惑你之人是谁?有何证据?”
周逸才目光闪烁,似是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坚定起来,大声说道:“大人,您也知道,周家只是商贾,家中并无族人出仕,因此便成了各位官老爷眼中的香饽饽,时常前来打秋风。”
“这是所有商贾之家的共识,倒也不算什么,只是......”
周逸才停顿下来,欲言又止地看向师燕栖:“王妃娘娘,求您作主。”他哐哐地磕着头,很快额前就见了红。
师燕栖皱皱眉:“你这是何意?有话直说便是。这公堂之上,做主的乃是林大人,你求我做什么?本王妃难道还能帮你枉法不成?”
“不不不,小民不敢,小民实在是没招了,小民是个贪花好色的败家子,几个月前,喝多了酒,一时贪玩,在个暗门子跟女妓赌钱,输得一塌糊涂,欠款有近万两银子。”
“周家是商贾不假,但万两银也不是说拿就拿的,更何况小民没有正经营生,每月只有点可怜的月例,这万两银哪里出得起。”
“况且当时小民醉酒状态下,根本不记得赌输了这么多钱,便不想认。暗门子的老鸨找了黄逡黄大人出面,当时与小民明言,黄大人乃是此地的老板,敢欠他钱,除非嫌命长。”
“小民不信,王爷治下的官员,怎么可能做捞偏门的买卖,便没当回事。可后来黄大人直接找上小民的父亲,索要万两银子。”
“小民父亲不是周家的当家人,只管着两个收成一般的铺子,家底薄孩子多,哪里能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银?”
“黄大人便将父亲直接扣押起来,扬言我们不拿银钱,便不会放人。”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公地道的事,哪怕是赌债,亦是如此。”师燕栖有些不明白周逸才的意思,难不成赖账还有理了?
这个年代,赌坊都是正当生意,妓馆与赌坊一体的,也不少见。
“不,若他们只是要这些钱,哪怕小民不成器,周家也会想办法解决,但他们意不在此,他们胃口太大了。”
“黄大人说,我们每拖一日,便会多加百两利息,我去求他开恩,他却跟我说,我惹不起他背后的主子,再拖下去,整个周家都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小民仍然记得,他的原话是:本官身后,可是站着世子爷呢,再不老实给钱,惊动了世子,到时候整个周家都得给你陪葬!”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顿时一片哗然。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不时在师燕栖和周逸才之间来回扫视。
林泳思暗道不好,这怎么与他设想的不太一样呢?
李闻溪亲眼所见,黄逡在茶寮里秘密会见的,明明是庶长子纪怀恩,怎么到了周逸才嘴里,变成纪凌云了?
他急忙看向师燕栖,却见师燕栖面色如常,只是微微眯起的双眼透露出几分冷意。
“周逸才,你可有证据?”林泳思沉声问道,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周逸才额头上已磕出血痕,他抬头坚定地说:“大人,小民敢与黄大人当面对质!”
师燕栖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看向周逸才:“周逸才,你可知诬陷王公贵族是何等大罪?”
周逸才浑身一颤,随即又磕了个头:“小民不敢诬陷,句句属实。”
公堂外的百姓们议论声更大,林泳思感到一阵头疼,他知道山雨欲来,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临!
到底是谁给谁挖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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