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一座山头上，数日之前还是树木苍翠，郁郁葱葱，而现在，光秃秃，纵横交错的坑道、战壕，泥土上散落着大量的弹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消毒水和血液的混合味道，在汗臭味的冲击下，难闻无比，但是已经没人在乎这一点了。
“野山猪，野山猪，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突围，有了药品，你的伤口就不是事了，你千万不要放弃。”战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野山猪的腹部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依然挡不住流出的血液，两天之前，血液还是红的，而现在，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一股腐烂的味道从伤口隐隐透出来，边上的几个士兵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
情况很是不妙。
野山猪是被一片炮弹的碎片射入了腹中，野外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弹片是取出来了，可是伤口发炎却没有办法，受伤的人太多了，消炎药用完了，不仅如此，其他的药品也用光了，现在除了硬抗，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止是野山猪，每个人都是如此。
有些成员的伤口在手上或者脚上，可以用火烧止血，还能撑几天，肚子上的伤口医生也没有好的办法。
野山猪似乎听见了战友的呼唤，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眼神才聚焦，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哥几个……我……”
“你别说话，保持体力，养精蓄锐，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一定要坚持住。”战友见到他睁开眼睛，不喜反惊。
“我撑不住……帮我照顾……照顾……妻——”野山猪的话没说完，脖子一歪，咽气了。
“野山猪！”围着的几个士兵没有大呼小叫，麻木了，这是第几个了？一百三十六还是一百三十七？从昨天开始，不断有伤者因为得不到更好的救治，伤口发炎，陆续死亡。
有些伤者上了一次药，更多的伤者一次药都没有上，全靠体质硬抗，野外的环境，伤口本来就没有最佳的处理，加上巨大的昼夜温差，很多伤者发烧说胡话，加之伤口发炎腐烂，几个小时就死了三四百人了。
开始的时候，还一层一层向上报，到后面，大家都清楚，上报也没用，死了就把尸体抬到某个坑道，本是一处战壕，现在用来堆放尸体。
山峰背风的一侧，一个明显大出许多的战壕内，坐着七八个人，分别是第二军团的军团长玄武坦克，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朝天椒，黑虎军团的副团长杨英忠以及几个人的手下，第一军团的螟蛉子却不在场，螟蛉子的运气比较差，同时被两颗炸弹在身边爆炸，炸飞了一条腿，身上的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人是救回来了，短时间内想站起来是不可能的，第一军团的指挥权转交给了副团长赖瘤子。
赖瘤子小时候头上长疖子，得了这样一个外号，一直叫到大，实际上是个帅哥。
气氛沉重，一个个在吞咽吐雾，就算是朝天椒，也点着一支女士香烟，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了。
不是没有会议主题，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药品告罄、粮食、水没了，弹药所剩无几，人马还剩下1.5万左右，敌军的数量超过5万，山脚下布置了大量的地雷，阻挡他们突围，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留守待援还是冒险突围，谁都说服不了谁。
赖瘤子和朝天椒的想法是坚守阵地，等待救援，杨英忠和玄武坦克的意见是突围，趁着还有体力，再等几天的话，饿都饿晕了，想逃都逃不了了。
“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每过一天，都有数百个兄弟因为缺药而死亡，等不起了。”在杨英忠的眼神示意下，扳手打破了平静，扳手是现场唯一一个没有抽烟的人。
朝天椒四十五度看着天空，仿佛没有听见。
“山脚下埋着的雷怎么办？”赖瘤子也不是不想突围，只是突围的风险太大，前面就组织过好几次突围，无一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敌人把山脚下变成了雷区，敌人都不需要开枪，光是地雷就能让他们的突围变成死亡之旅。
“困难总有办法解决的。”扳手皱起了眉头，作为有经验的猎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如何渡过雷区，无非是不想当恶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逃避责任，这种没有担当的人如何能当副团长？
“水还能喝几天？”玄武坦克突然扭头问副手张麻子，不知道是不是抽烟太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昨天已经没水了。”张麻子回答，众人的心头一颤，不吃东西，还能扛上好几天，可是，不喝水，最多三天就得玩完。
“我相信站长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赖瘤子语气肯定。
“我也相信。”杨英忠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深信不疑，但是，我们等不起了。”
赖瘤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这个问题已经争吵了好几次了，前面几次，他都信誓旦旦，援军很快就会出现，狼来了说了三次，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突围吧！”朝天椒长长地吐了一个烟圈，不容置疑地道。众人皆惊愕地看着她，她之前都是坚定地表示留守待援，怎么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也没人说出惊世骇俗的话啊？
“曾家意图很明显，围点打援，我们被困的时间越久，死的人就越多，我相信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不能再有人因为我们而死亡了。”朝天椒点破了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愿意说的事情。
赖瘤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螟蛉子的伤势严重，突围的颠簸会导致伤势加重，很可能会有生命之忧，这是他的私心，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反对了，为了一个人的生命导致那么多人死亡，会被唾弃的。
“事不宜迟，立刻准备，一个小时后，突围。”玄武坦克说完就离开了，拿定注意后，他就不会改变，不管其他人怎么选择，他肯定是会突围的。
会议结束，一个小时过去，随着玄武坦克一声令下，大军主动放弃阵地朝着山下发起冲锋。
眼见就要冲到雷区了，爆炸突然响起。
轰隆——
轰隆——
轰隆——
……
所有人皆愕然，继而闪电抬头看着远处的火光，喜悦涌上脸上。炮弹如雨点，狠狠地砸在敌军阵营内，绽放出一团一团的火花。
“援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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