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灵海还沉浸在新法则流转的余韵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血色灼痕。
那道与银月、与石锋共同烙下的命契，此刻正泛着温凉的触感，像极了当年在风语峡谷，银月为他包扎伤口时，月白袖角扫过手背的温度。
他本已打算切断与法则网络的连接——毕竟新秩序刚立，废土上无数双眼睛正仰望着命运之塔，等着他出去说些“希望长存”的话。
可就在精神力即将完全抽离的刹那，灵海深处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那波动细若游丝，却像根淬了蜜的针，精准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是命契……”萧凌喉结滚动，指尖猛地扣住太阳穴。
他记得很清楚，这频率与银月虚影消失前留在他心口的魂息如出一辙，可更深处还裹着层若有若无的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复折叠过的回响。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上回感知到这种波动，还是在末日第一年的冬夜——银月裹着血污的月白长袍，将半块命运碎片塞进他掌心时，命契初次共鸣的震颤。
“系统，定位波动源。”萧凌低喝，指尖重重按向眉心。
淡金色的系统光雾应声浮现，却没了往日的机械感，倒像团会呼吸的活物，随着他的指令翻涌成数据流。
数据流里跳出的结果让他瞳孔微缩。
那道波动不在现实的任何坐标，甚至不在法则网络的明线里，而是蜷缩在“因果回廊”最底层的数据褶皱中，像颗被刻意藏进时光茧里的星子。
“因果回廊……”萧凌念出这个只在古籍里见过的词，喉间泛起腥甜。
那是法则诞生前的混沌之地，连武圣都不敢轻易涉足，稍有不慎便会被因果乱流绞成碎片。
可此刻，那里却跳动着银月的魂息——她竟在封印裂缝前，把最后一丝意志封进了这种地方？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银月虚影消散时说的那句话：“他们本就有破局的力量。”当时他只当是她对新法则的认可，现在才惊觉，那或许是某种告别前的暗示。
“她根本没打算彻底消失。”萧凌的指节抵着心口，那里的碎片突然烫得惊人，像要烧穿血肉。
他反手从卡牌空间抽出张泛着银光的卡片，封面上“灵魂链接”四个古字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这是他为银月特制的卡牌，能跨越生死链接意识。
“叮——”
系统光雾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机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检测目标已脱离主规则框架，强行链接将导致因果紊乱，可能引发法则坍缩、时间线断裂等不可控后果。”
萧凌的动作顿在半空。
他望着卡牌表面流转的银纹，眼前闪过银月在冰原上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身影，闪过她在轮回里被数据洪流碾碎时，最后朝他扬起的微笑。
那些画面在灵海翻涌，烫得他眼眶发酸。
“后果？”他低笑一声，拇指重重按在卡牌激活纹路上。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几分，却也更坚定——上回没能护住她，这回就算把新法则拆了，也得把那缕魂息拽回来。
系统红光更盛，数据流里开始浮现警告条文：“因果回廊时间流速异常，目标意识可能已经历千万次湮灭与重生……”
“那就等她回来，再讲给我听。”萧凌打断系统，另一只手悄悄探入卡牌空间。
那里躺着张他从未用过的“时间锚定卡牌”，封皮上的沙漏纹路泛着幽蓝，像在提醒他这是最后底牌。
灵海深处，那道若有若无的波动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决心。
萧凌望着因果回廊方向，眼尾泛红，却笑得像当年在废土上捡到第一块高阶卡牌时那样肆意：“银月，我来接你了——这次，换我当那根锚。”
命运之塔外的阳光正越发明亮，废土上的幸存者们举着武器欢呼的声音隐约传来。
可萧凌听不清那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在灵海里那点将熄未熄的光，锁在掌心逐渐发烫的时间锚定卡牌上。
系统的警告还在继续，可他已经将卡牌攥得指节发白。
有些事，比法则稳定更重要——比如，不让那个总说“他们有破局力量”的人，再独自困在时光里。
萧凌掌心的时间锚定卡牌在激活瞬间迸出幽蓝光焰，像条活过来的灵蛇顺着手臂窜入灵海。
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这张耗费三年收集材料、融合十二道时空残片的底牌，此刻正以透支百年寿元为代价，在因果回廊的混沌里强行凿出个锚点。
\"稳住。\"他对着灵海深处那点银芒低喘，另一只手的\"灵魂链接\"卡牌已融入意识，命契上的灼痕突然化作滚烫的溪流，顺着血脉往眉心涌。
这是银月当年用本命魂火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精神力的渗透，在法则网络里织出条若有若无的银线。
灵海骤然翻涌如沸。
萧凌眼前的黑暗被撕开道裂缝，无数乱流般的光影从裂缝中倾泻而出——那是因果回廊特有的时间碎片，有末日初临的血色穹顶，有他与银月在风语峡谷分食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的画面，甚至还有石锋举着锈剑喊\"萧哥我来断后\"的身影。
这些碎片擦过他的意识时，带起细密的刺痛，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捕捉到那道波动的轨迹。
\"找到了。\"他的意识突然一轻，眼前浮现出片灰白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半透明的规则链在空中交织，像被顽童揉乱的丝线。
而在丝线最密集的节点处，团朦胧的银雾正蜷缩着，雾气中隐约能看出个女子的轮廓——月白广袖被乱流扯得翻卷，发间银簪的碎光时明时暗，正是银月。
\"银月！\"萧凌的意识急切地冲过去，却在触及那团银雾的瞬间被规则链缠住。
那些泛着冷光的丝线像有生命般收紧，在他意识体上勒出暗红的痕迹。
但他顾不上疼，只是拼命向前：\"我是萧凌，我来接你了！\"
银雾突然剧烈震颤。
雾气散开些，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的颤动若隐若现。
她的唇在动，可声音被乱流撕成碎片：\"别...进...来...法则...要...\"
\"我不进来，我拉你出去！\"萧凌吼着，将命契的力量全部注入银线。
那根连接两人的细线突然暴涨成银桥，桥面上浮现出他们共同经历的画面：风语峡谷的篝火、冰原上背靠背抗敌的身影、她最后消散前那句\"他们有破局的力量\"。
银月的指尖终于碰到桥沿，雾气中的轮廓开始凝实，连发间银簪的纹路都清晰起来。
\"叮——法则稳定度跌破临界值！\"
系统的警报声像把重锤砸进灵海。
萧凌的意识体突然被拽得向后倒去，连接银桥的银线开始崩断，每断根就有血珠从他鼻腔溢出。
他拼尽全力攥住银月的手腕，却感觉那只手正在变得透明：\"坚持住！
我还有办法——\"
\"不...够...\"银月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萧凌眉心，是当年替他包扎伤口时的温度，\"记住...规则夹缝的钥匙...在你和石锋的命契里...\"
\"轰！\"
系统的强制断开像道雷霆劈下。
萧凌的身体重重砸在命运之塔的玉阶上，喉间腥甜喷涌而出。
他望着掌心逐渐暗淡的时间锚定卡牌——那上面的沙漏纹路已彻底碎裂，意味着这张底牌永远失效了。
可他顾不得心疼，只是死死捂着眉心，那里还残留着银月最后触碰的温度。
\"别...放弃我...\"
断断续续的呢喃突然在耳畔响起。
萧凌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命运之塔内的微光在穹顶流转。
外界的欢呼声还在继续，可他听来像隔着层毛玻璃，所有声音都虚浮得很。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擦过唇畔时，摸到点黏腻的银粉——那是灵魂链接卡牌碎裂时留下的残片。
\"规则夹缝的钥匙...\"他低声重复着银月最后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命契。
那里除了与银月的灼痕，还多了道淡些的印记，是当年与石锋在生死关头结下的血契。
两个印记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像两颗蓄势待发的火种。
命运之塔外的阳光爬上他的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萧凌望着塔外欢呼的人群，突然笑了——他原以为新秩序建立后，该是坐看云起的日子。
可现在他知道，真正的战役才刚刚打响。
那个总说\"他们有破局力量\"的人，还在时间的裂缝里等他。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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