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应了一声，目送李国庆走出办公室。李国庆走后，张建军一屁股坐回椅子，又给自己那掉漆的茶缸续了杯水。
他望着眼前那叠文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里直犯愁：
“就这点事儿，非得折腾一上午，我这刚潇洒两天，又得开始埋头苦干了。”
实在心烦，他索性起身，望向窗外。
正看见刘强正带队训练，眼瞅着快结束了。
他“哗啦”一下打开窗户，冷风“呼”地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忙缩了缩脖子，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道：“刘强！完事了赶紧上来一趟！”
喊完，立马“砰”地关上窗户。
楼下众人被这一嗓子惊得面面相觑，张建军则赶忙跑回桌前，端起茶缸猛灌一口热水，缓了缓神。
没一会儿，刘强风风火火地跑上来，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满脸疑惑地问：“咋了科长？您那嗓子跟敲锣似的，可把我们吓一跳，还以为您在办公室让人给咋地了呢！”
张建军把茶缸往桌上一墩，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就不能盼我点好？”
刘强嘿嘿一笑，顺手扯过块抹布擦了擦溅出的茶水，说：“哪能啊科长，我这不是关心您嘛。”
“行了，别贫嘴了。”张建军指了指桌上那摞文件，“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刘强凑近一瞧，脸“唰”地就垮下来了：科长，我这才刚歇了没几天，咋又来这活儿了？现在瞅见这些纸，我脑仁儿都疼！”
说着，还伸手扶住额头，偷偷瞄了张建军一眼，继续叫苦：“哎呀！不行了科长！”
“哎呀，我这脑袋怎么晕乎乎的！”
“怎么？不乐意干？”张建军慢悠悠地翻开笔记本，“那正好，下午仓库要重新收拾一遍，你……”
“别别别！”刘强一听，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桌子上的文件道，“我选这个！仓库那活儿还是让赵刚去吧，他眼神好，干活麻利！”
张建军乐得直拍大腿：“就这么定了！”说着，他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
“给，昨儿从霞云岭回来，老乡送了点炒瓜子，边嗑边干，提提神儿。这瓜子可金贵着呢，现在这时候，想找点像样的吃食可不容易，你小子得知道珍惜！”
刘强看着手里这摞文件，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科长，您可真是给我派了个‘美差’啊。得嘞，谁让咱是您手下的兵呢，您发话了，我还能说啥？不过您可得记住，下次有啥好事儿，可别落下我。现在于莉还没怀孕呢，就有些紧巴巴的。要是下回再出去可得带上我！”
张建军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扔在桌子上，说：
“放心吧，忘不了你。你要是把这些事儿都捋顺了，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说不定过些天再出差就带上你了呢？”
“嘿嘿！这可是您说的啊！”刘强眼睛一亮，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拿起文件翻了翻，“行嘞，科长，您就瞧好吧。我争取一上午就给您弄得板板正正的。”
张建军点点头，“行！那就辛苦你了。你平时带队巡逻，对厂里情况熟，你说说，这巡逻路线有没有啥地方得调整调整？咱合计合计。”
说着，从抽屉里翻出那张皱巴巴的轧钢厂俯瞰地图，铺在桌上。
刘强盯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指着图说：
“科长，您看咱厂子挨着后面树林的那片围墙，之前带队巡逻的时候就发现了个窟窿，应该一个人能爬过去吧，我们之前也就多就大家好看看有没有人真钻，可就怕有人瞅准这空子翻进来。我觉着还是得增加巡逻次数，多盯着点。”
“还有厂东边那间放废料的小仓库，虽说是废料，但拿出去卖也能换不少钱。咱现在可是啥都缺，万一有人顺手牵羊拿点去换东西，那也够麻烦的，这块也得加强巡逻。”
张建军听着刘强的分析，眉头微微皱起，点头道：
“嗯，你说得在理。那你制定巡逻路线的时候，把咱俩的想法结合一下。可千万别出岔子，仔细核对清楚。”
说着，他又指了指刘强提到的两个位置道:
“这两处地方，这两天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留下暗哨，看看是不是真有情况。要是真抓着人，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直接给我关起来！咱得给那些想占便宜的人点颜色看看。”
刘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手里的笔不停地记录着张建军说的话。
张建军接着说道：“还有，不能光盯着这两处，其他地方也不能放松警惕。现在这物资短缺，啥人都有，保不准就有人动歪心思。要是人手不够，就从民兵那边调过来。前段时间隔壁厂因为物资被盗，生产都受影响了，咱可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刘强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说：“放心吧，科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保证完成任务！”
张建军笑了笑，“行，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巡逻排班这些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你就在我办公室弄，我出去巡查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啥漏下的地方。”
“中午食堂改善伙食，你抓紧干哈！”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刘强望着紧闭的办公室门，愣了一会儿神，见张建军不会回来了，才回过神来，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继续工作。
张建军出了办公室，一路往厂区走去。寒风呼啸，吹得他耳朵生疼，他裹紧了身上那件军大衣。
先来到刘强说的挨着后山的围墙边，只见那围墙果然有一段摇摇欲坠，有一块紧连着地上的那块漏出来个大洞，正好能够一个人爬着通过。
张建军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砖头，眉头紧皱，心里琢磨着：
“这可不行，得赶紧想办法修修，不然真出了事就麻烦了。可现在大冬天的，上哪去找材料呢？”
正想着，迎面走来个老师傅，是一车间的七级钳工，姓陈。陈师傅老远就喊：“张科长，您咋在这儿呢？”
张建军站起身，指了指围墙说：“陈师傅，您瞧这围墙，都快塌了，这要是让人钻了空子可咋整。您在这附近干活，有瞧见啥可疑的人没？”
陈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没瞧见啥可疑的人，张科长。不过现在物资紧张，有些人确实不安分，您可得多留意着点。”
张建军点点头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就连厂子里的老师傅都知道有些人不会安分了。
随即开口道，“嗯，我知道了，陈师傅。您要是瞧见啥不对劲的，就赶紧通知保卫科。”
告别陈师傅，张建军又往厂东边那间放废料的仓库走去。还没到仓库，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簌簌”的声音。张建军心里一紧，悄悄靠近仓库，从门缝往里一瞧，原来是几只老鼠在里头乱窜。张建军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
“最好是你们这帮小玩意，要不然可就有的玩了。”
他推开门，老鼠们“哧溜”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张建军看着满地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还得让人来收拾收拾，省得这些不开眼老鼠再来折腾。”
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科长！您在这儿呢！”
张建军回头一看，是赵刚。赵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
“科长，我到处找您呢，刘强那小子让我来问问，巡逻路线调整完之后，要不要给大伙开个会，通知一下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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