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巷口的穿堂风卷着裴砚舟的西装下摆，顾疏桐勾着他胳膊的手微微发紧——刚才那辆黑色奔驰的车牌号她已经用手机拍了下来，存进了加密相册。
\"何姐的电话来了。\"裴砚舟摸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何敏\"两个字跳得刺眼。
他刚按下接听键，就被炸得耳膜发疼：\"顾疏桐！
裴砚舟！
你们俩是不是又去拍什么地下纪录片了？
现在都十二点半了！
《红妆》选角导演在会客室等了四十分钟，说再不见人就带着资料回横店——\"
\"何姐，我们有更重要的事。\"顾疏桐抢过手机，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点，\"二十分钟后到公司，给我们留间带保险柜的会议室。\"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你们该不会......\"
\"到了再说。\"顾疏桐挂了电话，抬头看裴砚舟。
他额角沾着片梧桐叶，公文包护在怀里像护着易碎品，眼底却亮得像刚拆了彩蛋的小孩。
\"怕何姐吗？\"她故意问。
\"拍她的记账本。\"裴砚舟摸出片润喉糖塞进她嘴里，\"上次迟到半小时，她扣了我三盒咖啡券。\"
两人钻进停在巷尾的保姆车时，司机老周从后视镜里扫了眼他们：\"顾老师，刚才有辆黑车跟着，我绕了三条街。\"
\"做得好。\"顾疏桐解下围巾裹住公文包，\"老周，去公司走内环，开快点。\"
老周踩下油门的瞬间，裴砚舟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掏出来看了眼，突然笑出声：\"陈队发来的，说陈东已经到警局做笔录了，现在正抱着杯热豆浆啃包子。\"
顾疏桐凑过去看照片——陈东确实在啃包子，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对面坐着穿警服的陈队，正翻着他带来的笔记本。
\"这才像话。\"她把围巾又紧了紧，\"上次代言翻车时，我在热搜上挂了三天，现在该让王涛尝尝被全民围观的滋味了。\"
保姆车停在公司楼下时，何敏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玻璃门前来回踱步。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西装裙，发尾却翘着撮呆毛——显然是出门太急没顾上用直发棒。
\"祖宗们终于到了！\"她冲过来抢过公文包，指甲盖在金属搭扣上敲得哒哒响，\"选角导演刚走，说下次见面得加钱。
不过现在......\"她拽着两人往电梯跑，\"顶楼会议室，监控我调了加密模式，保洁阿姨都清走了。\"
推开门的瞬间，顾疏桐就闻到了浓得呛人的咖啡味——何敏桌上摆着三个空纸杯，最边上那个还冒着热气。
\"材料给我。\"何敏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摔，抽出牛皮纸袋的动作像拆炸弹。
泛黄的纸页摊开时，她的睫毛颤了颤，指尖划过\"境外账户项目代号\"这些字眼，突然笑出了声：\"王涛这老狐狸，藏得够深啊。\"她抬头看顾疏桐，\"去年他竞标《红妆》投资时，说自己背后是国资背景，合着钱全是从这种账户转的？\"
裴砚舟扯了把椅子坐下，手肘支在桌上：\"还有更绝的。
陈东说每个项目代号对应一次舆论操控，比如'梧桐雨'是顾疏桐代言翻车那次，'砚台'是我去年被曝抄袭的通稿。\"
顾疏桐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着——\"梧桐雨\"，多讽刺的代号。
她记得那天早上，她还在剧组拍哭戏，手机突然被私信轰炸，半小时后#顾疏桐代言品牌涉毒#就挂在了热搜第一。
\"这些够立案吗？\"她问。
何敏抽出张交易记录复印件，上面的数字后面跟着八个零：\"够。
不止立案，够判他十年起步。\"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陈队，我是何敏。
现在有重要证据需要移交......对，现在，马上。\"
二十分钟后，陈队带着两个便衣警察冲进会议室。
他接过材料时，手指在\"王涛\"两个字上顿了顿：\"这老东西，三年前就查过他，可惜证据链断了。\"他冲顾疏桐点头，\"顾老师，上次您说'该出鞘的刀藏着生锈'，今天这把刀，够利。\"
裴砚舟突然伸手按住陈队的胳膊：\"陈队，陈东的安全......\"
\"已经安排人24小时保护了。\"陈队拍了拍他手背，\"刚才他还发微信问我，说等王涛进去了，能不能把打印社名字改成'正义打印社'。\"
顾疏桐和裴砚舟对视一眼，都笑了。
下午三点，何敏的手机突然炸响。
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背挺得像根标枪，指尖捏着咖啡杯，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好，我知道了......对，他们都在。\"她挂了电话，看向两人时眼睛发亮，\"警方突击了王涛的公司，在他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了五本账册，还有和境外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王涛刚才在电梯里被带走的，记者都堵在楼下，拍了全程。\"
裴砚舟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欢呼，又想起这是在公司，于是憋着笑戳了戳顾疏桐的肩膀：\"顾影后，您的女将军刀，今天砍得漂亮。\"
顾疏桐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些——和三年前在大学辩论会上，他为她的\"演员应该绝对代入角色\"论点据理力争时，掌心的温度一样。
\"但别放松。\"何敏突然皱起眉，\"王涛的助理说，他上周频繁和一个'x先生'通电话，号码查不到实名。\"她敲了敲桌上的案卷，\"陈队说，这可能才是大鱼。\"
顾疏桐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让她的指尖瞬间冰凉——发件人是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王涛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吗？
游戏才刚刚开始。\"
裴砚舟凑过来看，呼吸扫在她耳后：\"查Ip了吗？\"
\"正在查。\"何敏已经摸出自己的手机，\"我让技术部......\"
\"不用。\"顾疏桐把手机屏幕转向两人，短信里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他敢发这条短信，就说明他不怕被查。
或者......\"她抬眼，目光像刀锋划破玻璃，\"他在逼我们快点找到他。\"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晚霞正把玻璃染成血红色。
裴砚舟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无名指的戒指——那是他们上个月在金棕榈颁奖典礼上，他趁她发表获奖感言时套上去的，说是\"防止某影后被人拐跑\"。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笑了，眼底的光比晚霞更亮，\"那正好，我们玩了这么久，也该让他看看，谁才是最后的庄家。\"
顾疏桐握紧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看向何敏，后者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键盘敲得噼啪响；又看向裴砚舟，他正低头翻着王涛的账册，发梢被空调风吹得翘起一撮。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混着楼下记者的喧哗。
但此刻的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三个交叠的影子——那是刀尖出鞘前的静默，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而在这平静之下，有把火正在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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