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跳动都让无妄海的浪涛掀起丈高，带着腥甜的魇气扑面而来。玄衍子站在阴影里，手中的黑玉佩与那颗心脏产生共鸣，他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狂热：“千年了，虚无魇大人终于要重见天日，这九州灵脉，终将成为我们的养料！”
陆辰的仙葫在掌心剧烈震颤，葫口喷出的青光撞上魇气，竟像被投入沸油的冷水般炸开。他看着阵图上紊乱的符文，三生石的幽蓝光晕已被染成暗紫色，那些刚刚被净化的灵识碎片在黑雾中痛苦挣扎，仿佛随时会被重新吞噬。“张猛，护住镇魂钟！”他嘶吼着将仙葫掷向钟体裂缝，“用斧罡逼退魇气，哪怕撑一息也要撑住！”
张猛的巨斧早已带起残影，斧刃劈在黑雾上迸出火星，每道斧痕都能暂时逼退涌来的魇气，却挡不住那不断膨胀的黑色心脏。“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左臂已被魇气灼伤，焦黑的皮肉下露出森白的骨头，却硬是咬着牙将斧柄横在钟口，“陆辰你快点想办法，老子快扛不住了！”
婉清的回春盏灵液已所剩无几，她将最后一滴清心露洒向张猛的伤口，绿色灵光刚让焦黑处泛起新肉，就被涌来的魇气瞬间吞噬。“百草谷弟子听令！”她突然扯断手腕上的灵草手链，将本命灵力尽数注入回春盏，“以血为引，催发‘枯荣秘术’！”
三十名百草谷弟子同时划破指尖，鲜血滴在玉盏中的瞬间，阵图南位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顺着镇魂钟的裂缝缠绕而上，藤蔓上的尖刺不断刺入黑雾，分泌出的汁液让魇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只能暂时困住它！”婉清的脸色苍白如纸，灵力透支让她的嘴唇泛起青紫色，“最多一炷香，秘术就会失效！”
胖和尚的琉璃盏佛光已缩成一团，他跪在西位不断叩首，紫金钵的虚影在头顶旋转，将周围修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阿弥陀佛！”他猛地抬起头，袈裟突然炸开，露出布满梵文刺青的上身，“万佛窟弟子，随我诵‘舍身咒’！”
“嗡嘛呢叭咪吽——”
一百零八声佛号汇成金色洪流，撞在黑色心脏上的刹那，竟硬生生在魇气中冲出个缺口。陆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三生石抛向缺口，同时引爆了阵图中积攒的所有灵力。“星衍族秘法——灵脉共鸣！”他双手结印，胸口的“灵”字符文突然飞出，与三生石的幽蓝光晕融合成道光柱，顺着缺口直刺心脏核心。
光柱穿透心脏的瞬间，无妄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黑色心脏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有星衍族圣女的悲悯，有青云宗初代掌门的决绝，还有无数凡人的惊恐与不甘。“这些是被吞噬的灵识！”陆辰突然明白过来，玄衍子所谓的“双魂”，根本不是虚无魇与谁的融合，而是它吞噬的亿万灵识与自身恶念的共生体！
“想唤醒它们，就得让它们想起自己是谁！”婉清突然喊道，将祖传手记抛向空中。书页散开，露出里面夹着的星衍族乐谱、青云宗剑谱、百草谷药经……这些承载着门派记忆的物件在空中燃烧，化作无数光蝶，扑向黑色心脏表面的人脸。
奇迹发生了。当光蝶触碰到人脸的瞬间，那些麻木的面容突然有了表情——圣女的脸转向陆辰，露出欣慰的笑容；初代掌门的脸看向张猛，眼神里带着期许；甚至有张药童的脸，对着婉清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谢谢你”。
“就是现在！”陆辰的仙葫突然飞回掌心，他将所有星衍族血脉之力注入葫中，“青云宗修士听令，以剑为引，鸣响镇魂钟！”
李慕然早已蓄势待发，他拂尘一扫，三百柄灵剑同时腾空，剑尖组成个巨大的“鸣”字，狠狠刺向镇魂钟。
“咚——”
第三百零一声钟鸣响起，这一次，钟声里没有罡风，没有戾气，只有无数灵识的共鸣。黑色心脏在钟声中剧烈颤抖，表面的人脸开始剥离，化作点点星光飞向天际。玄衍子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手中的黑玉佩突然炸裂，碎片刺进他的掌心：“不！我的魇主！”
张猛的巨斧终于劈开了最后一缕魇气，他踉跄着走到陆辰身边，看着黑色心脏在光柱中渐渐透明，突然咧嘴一笑：“娘的，这破心脏还挺好看。”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黑色心脏的核心突然爆出团纯黑的雾气，雾气中伸出只骨爪，快如闪电般抓向陆辰的仙葫。“小心！”婉清扑过去推开陆辰，骨爪擦着她的肩头掠过，带起的黑雾瞬间腐蚀了她的衣袖，露出渗血的伤口。
“婉清！”陆辰目眦欲裂，仙葫青光暴涨，将骨爪钉在镇魂钟上。那黑雾在光中扭曲挣扎，渐渐显露出虚无魇的本体——一团没有固定形态的混沌，只有两点猩红的光代表着它的存在。
“你们赢不了的……”虚无魇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带着无数灵识的哀嚎，“只要还有人有欲望，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它说的是实话。当最后一缕星光飞向天际，黑色心脏彻底消散，虚无魇的本体却并未消失，只是缩成拳头大小，在青光中瑟瑟发抖，像个失去所有力量的孩童。
陆辰看着它，突然想起玄水龟的话：“共生。”他收起仙葫，将三生石放在虚无魇面前，石头的幽蓝光晕缓缓包裹住那团混沌，“我们不消灭你，也不封印你。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三生石里，看着九州灵脉如何生生不息。”
虚无魇的猩红光点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入了三生石中。
镇魂钟的裂缝渐渐愈合，阵图上的符文重新亮起，只是这一次，五派的图案中央，多了个小小的混沌符号。
婉清靠在陆辰肩头，看着海面重新泛起的银光，轻声道：“结束了吗？”
陆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三生石微微发烫。他看向玄衍子消失的阴影，又望向无妄海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带着比虚无魇更古老的气息。
“或许，这只是个开始。”他低声说。
而此刻，海底深处的某个洞府，一块刻满星衍族符文的石碑突然亮起，碑上的文字在水中缓缓流转，最后定格成一行字：
“星落归位，海眼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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