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件事的实情，我认为需要告诉孔嘉木和海恩。”
这是图南思考后的结论。
这两位不仅是帝国的高端战力，皇帝的臣子，同时也是孩子的父亲。
和守不同，他只是喜欢孩子，但到底只是皇帝的人。
图南对他没有太深的了解。
而那两位，她了解颇深。况且，为了孩子，他们也会更谨慎。
“哦？”皇帝不置可否。
两人正好走回房间，皇帝去换了套衣服出来。
她看不出皇帝对她刚才的提议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但是没关系，她打定主意这样做。
“陛下，我申请单独的视讯，我需要和海恩聊聊。”图南逗着孩子。
“他的逃避毫无意义。孩子需要他，他应该看看孩子。”
皇帝站到他身边，看向已经试图翻身的孩子，那个黑发黑瞳的孩子静静观察着他，小小一个孩子，已经初具海恩的神韵。
“孩子需要他？你确定？”龙靖渊声调平缓，却平白带着压力。
“是你想见他。”他这样说。
图南紧紧皱眉，收回逗弄孩子的手，看向身边这位。
“陛下，您是担心我感情用事？”她自己也不由审视了一番自己。
摇摇头，图南笑了。
“您多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您的女官囿于感情不思进取。”
皇帝沉吟片刻，朝她伸出手。
这个动作让图南有一丝熟悉，但当然，她不应该拒绝帝王。
她伸出手搭在帝王手上，一阵特殊的波动闪过。她知道，皇帝又用能力强迫她现出了兽身。
这次的视线高了很多，看来真的如系统所说，她现在可以变成豹子那般大小的猫。
这番变化倒是让龙靖渊吃了一惊。
“居然变大不少？”他左右打量这只大猫，俯身，挠了挠大猫的脖颈和耳后。眼神说是惊讶却还带着丝遗憾。
“这得扛着走，不适合抱。”他说。
图南默默退后一步。可别，她并不想被抗。
帝王叹了口气，甩了下袖子出门离开了这间房间。
直到房门轻合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松了口气。然后，一声提示声响起，她扒拉出手环，看到上面跳出一条通知。
批准使用视讯。
嗯，看似难以揣摩但始终贤明的皇帝看来是一出门就给她开了权限。
***
图南调整了手环的位置和角度，拨通了海恩的号码。
自己跳到后侧的柜子上，尾巴绕到身前，静静蹲坐等待着。
接通音响了很久。
这是用的陛下的旗舰信号，不存在到时间自动挂断的设置，它只会被接通，或者被挂断，无论是由哪边操作。
它最终，还是被接通。
海恩那熟悉的身形出现在黑暗中，只有隐约的轮廓。
他默不作声。
图南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开局就暴击他。
“海恩，低头。看看孩子，你应该能认出是哪一个。他等你很久。”
那身影往前走了一步。
她知道，孩子的摇篮在视讯的正中间，海恩只要低头，就能看到两个可爱的团子。
沉默，视讯那头还是沉默。
图南不再忍，没时间让海恩沉溺和犹豫。
“你可以和我不再有关系，这没有任何问题。但你要搞清楚，你天生对孩子有一份责任。你打算一直不见他？当他不存在么？”
“他叫蓝永安，我起的名字。”
“他姓蓝。”海恩很阴郁。
图南惊讶，“那应该姓什么？你们海魂星的孩子也跟母亲姓。”
“可你根本不姓蓝。”
“我的名字没有什么意义。”图南的声音冷得掉渣，“这只是一个我习惯了的代号。蓝才是我自己选出来的适合孩子的姓。”
“海恩。孩子面对风险了。我和陛下已经验证过，星虫在觊觎我的孩子们！他们超过S级的兽人，变成星虫的目标，可到他们有能力面对风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们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陛下和我制定了计划，我们有了发现，陛下同意由我指挥这件事。”
今天的海恩特别沉得住气，图南问：“你真的不关心？不过问？”
“我问什么？”黑暗中终于传出声音，从那暗沉中，伸出一只手。
穿透黑暗，雪白的手像是要抚摸摇篮里孩子白嫩的小脸，却最终又收了回去。
“两个孩子。”海恩短促笑了笑，非常疲惫，“图南，我最近一直在想，我曾经和你说我知道自己是个后来者。”
“我以为我不会怨恨孔嘉木。”他组织着语言。
“照理来说，我也不应该恨另外那个孩子，他应该才是那个更大的孩子吧。可我做不到。”
“你那天的怀疑非常正确，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件事，也许这个孩子根本不会出生，我会想办法扼杀他。”
海恩，温润正直的海恩吐出这种堪称恶毒的话。
“我怨恨所有占据你注意力的人。孩子、孔嘉木，还有陛下，可我在哪？”
“为什么你不能只注视我，就如我一般。”
海恩的语调苍凉。
“我真让人恶心，是么？我不敢放任自己再接近你，图南。”
海恩居然闷着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图南从高柜上跳下，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走到镜头前，她跳上椅子。
那是海恩能清楚看到的角度。
“你迷失了，海恩。”大猫口吐人言，她绿色的眼睛转向视讯，凝视着黑暗。
“图南？！”
大猫点头，猫脸露出个笑容。
“你知道么海恩，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控诉你不是我爱情里的唯一，而我是你爱情中的唯一。”
“可爱情，它在你的人生中又占据了多少？10%？还是20%呢，又将持续多长时间？那我就算占据它的100%，又如何？”
“我呢？”
“其实在我的人生中，爱情也不过占最多10%，我还有90%是关于自我和理想、关于我在帝国铺开的事业，还有抗击星虫和对这个世界的无尽探索。”
“那些，是我的星辰大海。”
猫脸笑着问他：“在那仅有的10%中，我和谁的重合度再高，也不过是10%”
海恩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让我告诉你，孩子当然很重要，他们是我和这个世界的链接，我告诉过你。”
“至于陛下，他是我实现理想的一种寄托。这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只不过因为是我，你就觉得无法忍受？”
“因为我是雌兽么？”
“可你仔细想想，他关心我的孩子，虽然那也是他的学生，他未来的臣子。他指引我的发展，我所有的事业现在都有他的身影。他对抗星虫，而我现在也已经站在这条路上。”
“你们雄性臣服于他，你觉得是因为共鸣和忠诚，而当我欣赏他，难道就非要因为爱情？”
“你要是想不通，随你。”图南的前爪搭上摇篮，轻轻晃动这张小床。“孩子就在这，他们会一天天长大。”
“你不见、不想？我就当你放弃关于这个孩子的全部权利。”
图南咄咄逼人。
“如果这样，我会承担起所有的照顾责任，孩子面对的危险你可以不用知道，我自己会解决。”
图南干脆利落掐断视讯，然后，她继续摇着摇篮，安静看着孩子。
***
龙靖渊在旗舰驾驶室的指挥位上，当图南那边的视讯掐断，他这投影出的景象也同步消失。
他收回视线，发出一声轻哼。
“油嘴滑舌。”他评价。
轻哼一声，他眼神微微放松。看着图南那坚定的目光，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摇摇头，他起身，目光定格在那遥远的星空，浩瀚无垠，正如帝国的疆域。
胸口有压抑不住的痒意涌起。
是的，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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