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不大的铁门,飘向了燕落月的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门里和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门外是高贵,优雅,奢华的宴会,门里才是真正的……
乌烟瘴气,醉生梦死,纲纪废弛,道德沦丧的……
风嗜斗兽场!
门后的世界,让书生直接目瞪口呆,就连燕落月都不自觉的存了一份敬畏之心。
眼前是一个庞大的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泥泞的交战擂台。
四面围了一圈铁制的栏杆,像是一个铁笼子。
周围围了好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情绪澎湃高涨、疯狂的红了眼睛的观众!
人多的,仿佛走几步就能撞到人那般的拥挤。
密集的铁网,挂满了一只只手!
被摇晃着,互相碰撞,发出阵阵响动!
将里面正在缠斗的两人笼罩在擂台上,仿佛一处逃不出的阎罗地狱。
擂台上满地都是泥水和污淤,空气中的腥气混着汗臭,像团化不开的浊雾,直冲到燕落月四人的脸上!
“大历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书生喃喃自语道,被一旁的阿莽听到,笑了一下说道:
“当然,而且,已经存在很久了。”
“不然,你以为那些世家贵族的随身暗卫,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书生噎了一下,呆愣的说道:
“我曾以为是家生子从小培养的,这样不是更可靠吗?”
阿莽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拍了拍书生的肩膀,解释道:
“习武是需要天赋的,更别说是培养暗卫了,普通的家生子,能出几个好用的?”
“风嗜斗兽场,是整个大历甚至是北狄、东辽、以及南蛮地域,买卖人口、死战赌注、培养暗卫杀手的最大最全面的交易场所!”
“我们混江湖的,包括干地下生意的,经常会来这里挑人。”
“这次我们飞毛腿,带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阿莽和书生在后面聊着,燕落月走在前面,墨拾正给她仔细的讲解。
“这是斗兽场的死战擂台,是这里最受欢迎的比赛。
和赌坊合作,可以尽情下注,可以单人上台,有实力的客人也可以派自己最厉害的杀手上台,赢了便可以拿到超过彩头十倍的白银。”
燕落月听着听着,不自觉的往擂台上望了望,感受到那里如沸腾的熔炉一般的热情疯狂,感慨了一句:
“风嗜斗兽场简直就是暴力者的天堂!”
她的有感而发令墨拾微微一顿,抓住她的衣袖,两人停在了人群最外圈。
“暴力者?”
“我倒觉得,这里只是观众的天堂!”
“凡是上擂台死战的人,大多数都是为生活所困,迫不得已罢了,因为这里挣银子挣得最快!
运气好,甚至可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没有人想去死,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番真心的感慨,让燕落月不禁侧目而视,感受到墨拾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突然想到:
不会墨拾之前就在这里混过吧?
刚想安慰几句,便再次听到了墨拾微微颤抖的声线:
“这里…………”
“畜生不是人。”
“人,却是畜生!”
燕落月听完,脸色一变,忽然沉默。
身后的书生也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她们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里残忍的现状。
这时,本来沉闷的氛围,被几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观众给打破了。
透过密集的人群,燕落月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场中央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被对手摁在铁网上狂揍,银白色略显干枯的头发,被血黏在额角。
单薄弱小的肩膀剧烈起伏,却死死咬着下唇,没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
只是在鼻腔里溢出隐约的一声轻哼。
他穿的黑色无袖短打,被撕开一道口子,肋下的骨头根根分明,瘦得像株被狂风暴雨撕扯着的野草。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深邃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正死死盯着对手的下巴,像一头濒死却仍在寻找猎物破绽的幼兽。
燕落月眼睛一亮,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她都没有发现,直直的盯着正在反击的少年。
被对手踹中膝盖的他,分明疼的蜷缩了一下,力度却丝毫不减!
借着跪地的姿势,反手一拳狠厉的砸到了裆部!
招式阴险,与他那张干净的脸蛋极其违和!
对手顿时仰头大声痛呼,捂着裆部连忙退后几步。
就在他想要低头缓解剧痛之时,却给了少年一个一招毙命的机会!
他抄起旁边断裂的木棍,直接就往对手后脑勺抡去!
下手狠辣,丝毫不曾犹豫!
二层包厢的看客,也都放下了琉璃酒杯,激动的站起身,跟着铁网外面的观众一起起哄,发出阵阵哄笑。
此起彼伏的大声喊着:
“打死他!”
“快打死他!”
“好样的!疯狗!”
还有人举着一打银票往下注口奔去,生怕去晚一步就拿不到翻倍的银票了。
就在这时,观众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对手缓过神来,看到木棍即将砸向自己的头时,让他爆发了最后的求生欲。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木棍的另一端!
少年明显没有预料到,身形一顿,但没有耽搁,迅速反应过来,猛的拽住对手的手腕!
借着体重往后一坠,竟硬生生将胳膊拧成了麻花!
木棍咣当落地!
少年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骑在了对手身上,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疯狂的砸了下去!
直到对手满脸是血,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最后没了动静,才虚力的停了手!
停手的那一刻,少年喘着气,眼前一黑,向后一躺晕了一瞬!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被这场比赛的判决人高高举起,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少年的胜利!
全场死寂了片刻,接着便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喝彩和叫好!
少年浑身是伤,衣衫碎裂,看着已不成人形。
但眼中闪过的一丝释然和放松,证明了这场胜利对他来说,是他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成功!
少年脱力的单膝跪地,银白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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