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陈生甩了甩竹瓢上的水珠，七十二道金桥突然在她紫府中首尾相连，化作衔尾蛇般的圆满道韵。骨骼爆响如惊雷，神识舒展似鲲鹏击水，后土骇然发现自己停滞百万年的修为竟在暴涨。
她盯着陈生破旧麻衣上跳动的道纹，突然想起鸿钧讲道时瞥见的混沌青莲虚影：\"前辈莫非已触及圣...\"
\"女娲？\"陈生突然嗤笑打断，掌心浮现一条奔涌的时光长河。画面中头戴凤冠的女神正在河底挣扎，补天石碎成齑粉随波逐流。\"那丫头非说自己是人族圣母，被我扔进河里清醒清醒——你听，还在哭呢。\"
后土手中残盏\"当啷\"落地。她分明看见陈生拨弄的不是投影，而是真正的时光本源！指节捏得发白，喉咙像被轮回盘碾过般发紧。原来洪荒的水，比幽冥血海还要深万丈。
\"哥你烦不烦！\"女娲猛地甩开玉案，青玉酒樽在云砖上摔得粉碎。她赤着脚踩过满地琼浆，十二重鲛绡裙裾在身后拖出蜿蜒血痕，\"都说八百遍了，我就是去天河洗个脚！\"
伏羲指尖按在龟甲裂纹上，瞳孔里倒映着妹妹脖颈后若隐若现的姻缘红线：\"洗脚要穿凤求凰肚兜？\"
\"放屁！\"女娲耳尖瞬间通红，抄起山河社稷图就往殿外冲。混沌钟声突然炸响，三十三重天外的罡风掀开她腰间丝绦，露出半截刻着\"陈\"字的青铜腰牌。
首阳山巅，后土手中的轮回盘咔嚓裂开道缝。
\"你说圣人拨不动时光长河？\"陈生咬着狗尾巴草跷腿坐在青石上，玄黄母气凝成的鱼竿正钓着山涧里游动的星辰，\"那大罗金仙怎么在封神量劫里捞人的？\"
\"胡扯！\"后土掌心六道轮回轰然展开，幽冥血海在身后翻涌成瀑，\"本座执掌轮回十万八千劫，从未见过——\"
话音未落，陈生指尖轻弹鱼线。
整座首阳山突然倒悬。亿万道银光从地脉喷薄而出，化作奔涌长河贯穿三十三天。河水中沉浮着龙凤初劫的尸骸，封神榜的残页，甚至还有道祖紫霄宫讲道的虚影。
后土踉跄后退撞碎半座山峰，发间十二旒冕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这...这是实体化的时光长河？\"
\"常识课要收费的。\"陈生鱼竿一甩，钓起朵开天辟地时的混沌青莲，\"看见没？当年盘古就是拿这个当——\"
\"妖师宫女娲，求见陈生道友。\"
清冷女声炸响的刹那，时光长河突然掀起惊涛骇浪。河水中浮现出女娲补天时裸露的雪白脊背，画面在触及某个混沌身影时骤然崩碎成星屑。
后土喉头腥甜，看着施施然走来的红衣身影，突然明白伏羲为什么要提着轩辕剑满洪荒砍人了。
竹椅突然发出吱呀声响。陈生翘着二郎腿斜睨院门，指尖在石桌上敲出清脆声响：\"门口那位穿绿裙子的姑娘，冒充娲皇宫侍女也该换个说辞——你见过哪个宫女走路自带星辰轨迹的？\"
后土手中茶盏停在半空，青瓷映着骤然收缩的瞳孔：\"星辰轨迹？难道......\"
\"胡言乱语！\"院门外传来玉石相击般的清喝，虚空泛起涟漪。十二旒冠冕虚影在来人头顶一闪而逝，素手掀开竹帘时带起三千小世界生灭的幻象。女娲冷着脸踏入庭院，袖口金线绣着的山河社稷图突然黯淡无光。
石凳被撞翻在地。后土踉跄起身，玄黄功德在指尖明灭不定：\"娘娘？！您不是正在三十三天外......\"
\"你认错人了。\"女娲广袖翻卷，院中蟠桃树瞬间结满青涩果实又凋零成灰，\"本座乃娲皇宫掌灯侍女。\"她说这话时，头顶虚空裂开道紫霄神雷，却在触及茅草屋檐时化作一缕青烟。
陈生噗嗤笑出声，拎着茶壶给空杯斟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前些日子还有个自称元始天尊的老头来讨水喝，非说自己是玉虚宫扫地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爱拿圣人名头招摇撞骗。\"
女娲指节捏得发白，石桌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纹路。后土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突然被陈生塞了杯热茶：\"都坐都坐，尝尝今年新炒的山茶。后山老槐树根底下长的，比那些劳什子先天灵根强多了。\"
\"凡俗之物。\"女娲冷笑着端起粗陶杯，茶水入口瞬间瞳孔炸开万千道韵。青瓷杯盏在她掌心炸成齑粉，混沌气息从七窍喷涌而出，竟在头顶凝成半亩庆云！
\"哎呀，早说过这茶对低阶修士太补。\"陈生咂着嘴摇头，\"上次土地公喝了一口，当场把城隍庙炸成废墟......\"
\"低阶修士？\"女娲周身腾起红绣球虚影，整个洪荒大地突然震颤。她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每片叶脉都流淌着完整的大道法则，\"你可知本座......\"
后土突然轻咳一声，学着陈生平日语气摇头晃脑：\"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她指尖转着茶杯，杯底隐约浮现六道轮回盘投影，此刻却像个普通陶器般温顺。
茅草屋檐突然垂下亿万道混沌剑气，女娲发间玉簪应声而断。她怔怔望着对面哼小调的青衫男子，第一次发现对方衣摆褶皱竟暗合开天轨迹。
山风卷起石桌上的茶盏，后土指节捏得发白：\"那些扁毛畜生把巫族儿郎当血食！上个月东荒三百部落被屠......\"
女娲指尖摩挲着青玉葫芦，那是陈生随手赐予人族的先天灵宝。她忽然抬头：\"道友以为，这场仗还要死多少大罗金仙？\"
\"荒谬！\"后土霍然起身，玄冥骨甲撞得石桌嗡嗡作响，\"妖皇竟要巫族祖巫听圣人讲道？\"她突然怔住——陈生正用竹枝在沙地上勾画星图，每一粒砂砾都映着周天星辰。
陈生竹枝点在沙盘中央：\"十二祖巫缺了共工祝融，就像周天星斗少了太阴太阳。\"沙粒突然炸开，化作三百六十五道星光冲天而起，\"帝俊太一用妖族气运强催混元河洛大阵时，鲲鹏已经在偷看招妖幡了。\"
女娲袖中红绣球突然颤动，她看见沙盘里十日横空，金乌真火灼得夸父杖上的蟠桃纹路寸寸焦黑。\"后羿射落九日时，\"陈生竹枝轻点，九轮大日坠入血海，\"祖巫们正在不周山脚分食妖圣呲铁。\"
后土突然按住心口，她看见自己化作六道轮回的虚影在沙盘里流转。\"原来天道早就算计好了......\"她指甲掐进掌心，祖巫真血滴在沙地上竟开出彼岸花。
山脚下传来燧人氏钻木取火的噼啪声。女娲望着沙盘中逐渐明亮的人族薪火，忽然轻笑：\"道友这沙盘，怕是比河图洛书更早算尽天机？\"
\"轰！\"
不周山方向传来共工撞塌天柱的巨响，陈生拂袖抹平沙盘：\"该去补天了，娘娘。\"
\"放屁！\"后土手中骨鞭爆出九幽冥火，鞭梢抽得虚空炸开三千丈裂痕，\"我巫族十二祖巫尚在，妖族天庭镇压周天星辰——你当本座是三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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