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血腥气撞在凌渊的断角上，他龙尾扫开浮尸，逆鳞灰凝成的刀刃劈向横亘江面的玄铁锁链。刀刃触及铁索的刹那，锈蚀的链身上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震得他喉间涌上腥甜：\"寒霖这疯子......死了还要在江底刻经！\"
\"不是经。\"言兮赤足踏上铁索，足踝银铃与链身震颤共鸣，\"是战死者的名讳。\"她指尖抚过斑驳锈迹，巫蛊丝挑开一层铁锈，露出底下暗红的\"楚骁\"二字，\"师兄把炼狱里的怨魂......全锁在这了。\"
对岸忽起战鼓。乌篷船破开血雾，船头立着个披残甲的老将，手中令旗缠着褪色的招魂幡：\"龙君别来无恙？\"他掀开面甲，腐烂的半张脸爬满银丝，\"当年你拆我战船三百艘，可想过楚家军魂归无处？\"
凌渊竖瞳骤缩，逆鳞灰凝成战戟：\"楚骁？老子亲手焚了你的尸......\"
\"是焚了躯壳！\"楚骁令旗一挥，江底浮起无数锈剑，\"寒霖小儿抽我军魂铸这锁江链时，倒不忘刻上'忠烈'二字——\"剑阵突然暴起，削断言兮一缕白发，\"好个忠烈！\"
言兮的巫蛊丝绞碎三柄锈剑，金瞳映出剑身咒文：\"师兄用你的军魂养剑......\"她拽过凌骁令旗，旗面裂开处露出寒霖笔迹，\"却也在旗上留了道往生咒。\"黑莲焰自瞳孔燃起，将令旗烧成灰烬，\"你不过是他栓在江底的看门犬！\"
江心突然炸开巨浪。十二根铁索齐鸣，每根链尾都拴着口青铜棺。戴斗笠的船娘摇橹而来，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孩：\"客官要渡江么？\"她掀开襁褓，婴儿心口竟嵌着凌渊的逆鳞，\"只需三滴龙泪......\"
凌渊的獠牙咬碎船舷：\"哪来的妖物！\"逆鳞灰卷住婴孩，却在触及逆鳞时被震退——那鳞片边缘染着言兮的巫蛊血，分明是三百年前大婚夜他亲手割下的聘礼。
船娘斗笠下传出轻笑，竟是柳七弦的嗓音：\"寒霖以鳞为饵，以魂为钩......\"她指尖拨动虚空，铁索上梵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钓的便是龙君这三百年痴念！\"
楚骁的锈剑阵突然调转方向。万剑齐指青铜棺，剑鸣声中浮出寒霖的幻影：\"楚将军可知......\"幻影抚过棺上霜纹，\"我留的不是你的魂......\"棺盖轰然开启，露出里面蜷缩的鹿灵族少女，\"是替你女儿备的嫁衣。\"
言兮的银铃突然炸响。她徒手扯断三根铁索，巫蛊丝刺入青铜棺：\"阿蘅？\"棺中少女睁开的眼里淌出血泪，腕间银铃刻着\"言\"字，\"师兄连死人都要算计......\"
\"算计的是活人！\"柳七弦的焦尾琴自江底浮起，断弦缠住凌渊的龙角，\"龙君可还记得，当年你为求鹿血救她......\"琴弦割破龙鳞，血珠坠入江面凝成冰花，\"在鹿神庙许过什么誓？\"
凌渊的逆鳞灰凝成血伞。伞面绘着的婚誓突然活过来，字字化作锁链缠向言兮：\"老子许的是......\"他暴怒地捏碎伞骨，\"诛尽三界，独留她！\"
铁索在此刻尽数崩断。楚骁的锈剑阵吞没乌篷船，船娘怀中的婴孩突然暴涨成魔胎，额间龙角刺穿言兮掌心。寒霖的幻影在血浪中低笑：\"师妹......\"他残破的霜袍裹住魔胎，\"你终究选了最痛的路......\"
言兮的白发绞碎幻影，巫蛊心在胸腔炸开：\"这条路......\"她将魔胎塞进青铜棺，银铃缠住最后一条铁索，\"是你逼的！\"
江心突然升起祭坛。柳七弦的断弦琴奏出《安魂引》，楚骁的军魂在梵文中消散，鹿灵少女的银铃坠入深渊。凌渊的逆鳞灰卷住言兮撞向对岸，龙吟撕开的夜幕下，唯余十二根空荡的铁索在风中呜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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