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变的声音才刚掠过窗棂。王秀梅攥着衣角静等片刻,确认周遭仍浸在清晨的静谧里,才缓缓侧过身,指尖轻轻打上路宽的肩膀——那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又像天空里飘着的、一触就散的云絮。
‘’路宽,快醒醒。‘’她把声音压到最低,气音里裹着几分雀跃,‘’天都要亮透了,咱说好的,去看日出呀。‘’
路宽睫毛颤了颤,好半天才掀开眼皮,眼底还忙着成没睡醒的雾。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昨夜头痛的钝胀感还没完全散去,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沙哑:‘’知道了……这就起。‘’说着坐起身,疲惫里又透了点刚睡醒的慵懒。
两人没敢多耽搁,洗漱时连水流都拧得小了些。王秀梅对着镜子飞快拢了拢头发,又顺手把路宽歪掉的衣领理了理。路宽则握着牙刷,眼神还没完全聚焦,只跟着她的动作慢半拍儿的配合。等出了院子,晨露还凝在栅栏上,踩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湿意。
车子驶出果园,柏油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只有零星几辆早班的出租车驶过。路宽握着方向盘,渐渐驱散了困意,车窗降下一条缝,带着草木清香的尘风灌进来。拂得王秀梅鬓角的碎发轻轻飘动,她侧头望向窗外向后退去的树影,嘴角弯起浅浅的笑,心里满是对青峰山北崖那轮日出的期待,连风里的凉意都变得温柔起来。
车子在青风山北崖的碎石滩停稳,引擎的余响还未散。王秀梅推开车门的动作都带着急,脚刚沾地就往石阶那头望——通往崖顶的路藏在松树林里,石阶上还凝着薄露,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咯吱声。
‘’得快点,别错过晨光。‘’说着就提了提裤脚,率先往上走。路宽紧随其后,遇到被雨水冲得松动的石阶,他就伸手扶一把。爬到半程那段最陡的坡,掌心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稳住她的脚步。王秀梅握着他温热的手,偶尔回头看他,能看见额角渗出的薄汗,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半小时的路程,两人走得鼻尖都沁了汗。直到最后一级石阶被踩过,视野突然开阔——崖顶的风一下子涌过来,吹得松枝哗哗响。
王秀梅快步走到那块向外凸起的大青石旁,路宽伸手帮她拂掉石面上的草屑,两人并肩站定。她下意识的往他身边靠了靠,顺着他的目光往东望去。
东边的天际线已先一步醒了。最初是极谈橘粉,像有人用毛笔蘸了颜料,在墨蓝的天幕上轻轻晕开,连带着云层边缘都镶上一层暖边。
没等看够这温柔的底色,那抹橘粉就迅速沉了下去,换成了更浓的金红。先一道极亮的光缝从云层里钻出来,瞬间刺破晨雾,把崖顶的青石、两人的衣角都染得发烫。紧接着,光点越来越大,一轮红日像被拖着似的,慢慢拱出云层——不是一下子跳出来的,是带着点慵懒的、一寸寸往上挪,每露一分,天地间的光亮就更胜一分,连远处的山峦都从灰影里挣脱出来,轮廓变得清澈透亮。
等太阳完全跃出来时,整个世界都亮了。金光铺在崖下的林海里,树上上的露珠像撒了把碎钻,折射着晃眼的光。风里的凉意也散了,只剩暖融融的温度裹着人。王秀梅下意识眯起眼,转头看向路宽,发现他也正望着太阳,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软边,连眼里的疲劳都被这日出的暖意烘的淡了。
风里的暖意渐渐浓了,王秀梅这才想起背包里的蛋糕。她侧身拉开帆布包的拉链,指尖勾的那盒还带着余温的奶油蛋糕——是昨天特意在甜品店买的,路宽爱吃的巧克力味。‘’饿了吧?先垫垫肚子。‘’她把蛋糕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坐在青石上。
蛋糕的甜香混着山间的草木气,一口咬下去,奶油在舌尖化开。王秀梅望着牙下翻涌的林海,忽然轻声说:‘’等过阵子不忙了,咱们去海边住几天吧,也看一次海上日出。‘’
路宽咬着蛋糕,眼神软下来,点头应着:‘’好哇,再带你去吃海鲜,挑最大的螃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从想去的地方聊过往后的日子,连阳光悄悄爬过膝盖都没察觉,直刻崖下传来几声零星的鸟鸣,才惊觉,已经九点多了。
‘’咱回去吧,下午还得去示范区。‘’王秀梅把蛋糕盒叠好塞进包里,先站起身。路宽跟着站起来,‘’你先走,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来。
看着王秀梅的身影钻进石阶旁的树林,路宽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飞快摸出手机,指在屏幕上划过,拨通了省城手下的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单调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连拔三个,都是同样的提示。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又慌忙找出广州保镖小武的号码,可听筒里一定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怎么会这样……‘’他低声自语,不安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头,莫不是监狱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人?他不敢再多想,把手机揣进兜里,拔腿就往山下追。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崖底,离停在路旁的车只剩十几米,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刺破了山间的宁静。路宽的脚步猛烈停住,抬头就看见两辆警车亮着警灯,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最后吱呀一声,停在他们的车旁,车轮碾过碎石溅起细小的石子。
路宽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牢牢抓住了王秀梅的手腕。王秀梅猛地回过头,脸上写满不安与惊恐,直直的看向他。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的车门缓缓打开,战天、夏雨、山东山和刘菲菲四个人从里面鱼贯而出。战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监狱那边失手,把他供了出来。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强装笑意开口:‘’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战天盯着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小弟,一年前监狱里那场氰化钾谋杀案,真的是你谋划的?
‘’不错,都是我干的。‘’战龙回答的十分干脆。他清楚人证物证早已落到侄子战东山手里,再抵赖也无济于事。
‘’龙叔,为什么?‘’战东山满脸不解的盯着战龙。
‘’因为……因为我喜欢她。‘’战龙抬头指了指身旁的王秀梅。
‘’小弟,你因为喜欢秀梅,就要害死她在牢里的丈夫?‘’夏雨的声音里满是急切与难以置信。
大嫂,你不知道,我找属于我的另一半,找了整整二十年,现在终于找到了。‘’战龙看向王秀梅的眼神愈发炽热,‘’可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却始终忘不了牢里那个乡巴佬。所以我……‘’
‘’龙叔!‘’战东山猛地打断他,‘’那一年前,李阳的强奸杀人案,也是你一手谋划的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战龙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狠厉:‘’不错,都是我设的局。东山,你不知道?,这清风山可是座实打实的金山!我给李阳那个乡巴佬开了二十亿的价,他都不肯转让给我,所以我就……‘’
战龙扫视一眼战天一家,最后目光又落回王秀梅身上:‘’我最后悔的,就是怂恿张海涛去找秀梅的麻烦,险些害了她。还有小玉……她怀了我的骨肉,是我害死了她。‘’
接着,他把自己让好兄弟赵虎顶罪,又制造车祸撞死小玉灭口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话音落下时,他脸上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只剩下一片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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