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光点，在地底实验室的全息地图上，燎原。
不是一个接一个的浮现。
瞬间覆盖了常沙市区的每一寸土地。
杰森的呼吸，停滞了。
威廉博士站在那片血色的光芒前，张开双臂，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一个初生的神只。
“你听到了吗，杰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咏叹调般的陶醉。
“整个城市的脉搏，都在为我而跳动。”
“我最完美的作品们，苏醒了。”
杰森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在恐惧，而是在压抑一种即将冲破胸膛的，毁灭性的愤怒。
“作品？”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些东西，会把我们也一起撕碎！”
“不。”
威廉博士转过身，用一种看待无知孩童的眼神，看着杰森。
“它们不会。”
他抬手，在控制台上轻轻一划。
一道指令发出。
实验室的另一侧，一排厚重的合金闸门，无声地向上升起。
刺眼的灯光下，是一支截然不同的部队。
数十辆经过重度魔改的黑色越野车与装甲运兵车，静静地停放在那里。
车身上，喷涂着一个狰狞的，滴血的骷髅徽记。
那是杰森的私人安保部队，一群从世界各地招募来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战争鬣狗。
他们全员穿戴着外骨骼，但不是修罗特战旅那种全覆盖式的重甲，而是更加轻便，注重机动性的型号。
“血潮之内，亦有阶级。”
威廉博士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的‘子民’，只会攻击那些没有被‘赐福’的劣等生物。”
“而你们，杰森，你们是我的‘牧羊犬’。”
“去吧，去驱赶羊群，去享受这场盛大的狩猎。”
杰森看着那些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部下，看着他们眼中那种嗜血的狂热，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在这个疯子的眼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实验体。
唯一的区别，就是实验的分组不同。
……
“无人机3号信号丢失！”
“7号、12号……信号全部中断！”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能量反应！源头……在城市正下方！”
李俊的指挥车内，刺耳的警报声，与通讯员急促的报告声，交织成一片。
他面前的战术地图，原本清晰的市区三维模型，正在被大片大片无法解析的雪花点覆盖。
有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干扰了所有的电子侦察。
“切换备用频道，启动高空光学侦察！”
李俊的命令，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几秒钟后，来自平流层“天眼”预警机传回的画面，投射在了主屏幕上。
陈忠和他那五十几名幸存的士兵，正挤在“炎犀”步战车的后舱里，看着同一个画面。
当画面清晰的一瞬间。
陈忠的瞳孔，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
他手中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他却毫无察觉。
他身后的士兵们，有的发出了不成调的呜咽，有的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压抑的干呕声。
那不是战争。
那是地狱，撕开了帷幕，将最深层的恐怖，倾泻到了人间。
常沙市，正在“融化”。
柏油马路，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下方拱起，崩裂，破碎。
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楼大厦，地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轰然倒塌，激起冲天的烟尘。
这不是地震。
这是因为，有数以千万计的，难以名状的怪物，正从这座城市的下方，疯狂地，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
无穷无尽的丧尸，汇聚成了黑色的海啸。
陈忠看到了。
他看到了体型堪比重型卡车，浑身覆盖着骨质增生装甲，拖着一柄由血肉与钢铁扭曲成的巨锤的怪物。
【暴君】
他看到了四肢着地，身形矫健，利爪在烟尘中划出寒光，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的生物。
【猎杀者】
他还看到了更多从未在任何资料上出现过的，畸形的，扭曲的，违背了所有生物学常理的恐怖造物。
它们混杂在那片由普通丧尸组成的，无边无际的海洋里。
如同鲨鱼群中的虎鲸。
“完了……”
陈忠身后一名年轻的士兵，双眼失神，喃喃自语。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绝望，如同瘟疫，在狭小的车厢内，迅速蔓延。
然而，林焱的声音，却在此时，通过公共频道，平静地响起。
“这才像点样子。”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意的笑意。
“终于来了像样的对手。”
陈忠猛地抬起头，透过观察窗，看向前方那个穿着黑色装甲的背影。
他看到林焱缓缓抬起了手臂，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紧。
【咔！】
那是外骨骼液压模块，进入超负荷运转的轰鸣。
“李师长。”
林焱的声音，传到了十公里外的指挥车。
“我请求，全线出击。”
李俊看着那片正在朝着他们，缓缓推进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怪物海啸，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战术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那片令人窒息的红色。
“请求驳回。”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作战单位的指挥官耳中。
“这不是一场冲锋，林旅长。”
“这是战争。”
“全体战斗人员，准备迎击！”
李俊的声音，陡然拔高。
“命令！修罗特战旅，后撤五百米，与装甲旅协同，构筑三段式纵深防御阵地！”
“重炮旅，目标A4区域，准备进行第一轮覆盖式火力打击！”
“所有‘炎犀’步战车，切换遥控武器站至火焰喷射器模式！给我把阵地前方，烧成一片火海！”
“空降一旅、二旅，所有武装直升机立刻升空！目标，敌方高价值单位！给我把那些大块头，一个个全都点掉！”
一道道指令，被迅速下达。
整个钢铁防线，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修罗特战旅的士兵们，没有任何疑问，阵型整齐划一地向后平移。
他们身后的“炎犀”步战车，履带转动，与他们保持着完美的协同。
更后方，99A改主战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125毫米的滑膛炮，锁定了远方的地平线。
天空中，彦胜军的“猎鹰”与张震的“苍鹰”编队，再次集结。
“警告！发现超大规模空中目标群！”
“数量……无法估算！它们遮蔽了天空！”
彦胜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无人机的镜头，向上拉升。
在那片黑色的怪物海洋后方，常沙市区的上空，另一片“乌云”，正在升腾。
那是数以万计的血雀，混合着体型更加庞大，翼展超过十米，如同翼龙般的飞行变异体。
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盘旋的，由血肉与骸骨构成的死亡漩涡。
地底实验室里。
威廉博士看着主屏幕上，那副宛如末日降临的景象，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癫狂的大笑。
“看到了吗！杰森！”
“这才是我最伟大的杰作！”
“我要让他们，在最深的绝望中，被彻底撕碎！碾烂！”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
“绝望！”
他张开双臂，对着屏幕，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全军——突击！”
【吼——！！！】
仿佛响应他的号令。
地平线的尽头，那片由数千万怪物组成的黑色海啸，停滞了一瞬。
然后，所有的怪物，都仰起了头，发出了一阵足以让天地为之变色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咆哮声中，黑色的浪潮，开始加速。
大地，在颤抖。
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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