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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谷的雾气沾衣成霜。阿七攥着我的袖角走在前面，草鞋踩过锈红的溪石，发出咯吱轻响。溪水泛着青铜光泽，几尾翻肚的死鱼卡在石缝里，鳞片覆着层蛛网般的铜丝。
“仙长看！”她突然指向崖壁。
腐苔丛中绽开巴掌大的莲花，青铜瓣，赤红蕊，花心却嵌着颗干瘪的眼球。花茎缠绕的骸骨上，还挂着半片粗布衣料。
“阿爹的绑腿……”女孩声音发颤。
我并指削断花茎。断口喷出粘稠汁液，落地竟腐蚀出青烟。花心眼球突然转动，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闭眼！”我甩袖罩住阿七。
归墟剑气绞碎妖花时，谷口传来嘈杂人声。十几个药农正与灰衣修士对峙，领头疤脸汉子脚踩箩筐，鲜红的“腐心草”撒了一地。
“赵管事行行好！”老药农作揖，“今年铜瘟闹得凶，就采到这些……”
“不够税钱？”疤脸碾碎药草，“那就用孙女抵！”他伸手去抓躲在人后的麻花辫丫头。
“使不得！”药农们跪倒一片。
我拨开人群时，疤脸正扯着丫头辫子怪笑：“小娘子去醉仙楼当炉鼎，三年就……嗷！”
他腕骨被腐心草汁溅到，皮肉瞬间溃烂见骨。趁他哀嚎，我拾起箩筐抖了抖：“腐心草茎带紫纹才是百年份，这些最多值二十灵晶。”
人群霎时死寂。药农们盯着我像见鬼——腐心草长在铜莲根部，采药人从不知年份辨别之法。
“胡扯！”疤脸捂着手咆哮，“你算什么东西？”
“叶某略通丹道。”我拈起草叶，“茎生紫纹者，阴煞内蕴，以三阳火煅烧可炼‘净煞丹’，市价三百灵晶。”
药堆里突然钻出个跛脚少年：“仙长说得对！上月刘叔咳铜毒，就是烧紫纹草灰压住的！”
人群嗡地炸开。老药农哆嗦着扒拉箩筐，真翻出三株带紫纹的，激动得直磕头。疤脸脸色青白，突然甩出枚铜符：“敢坏听雨楼规矩，找死！”
铜符炸开的青烟里钻出只三眼蟾蜍，长舌卷向跛脚少年！
“定。”
蟾蜍悬在半空，长舌离少年眉心仅半寸。我屈指弹在它鼓胀的肚皮上，蟾蜍“噗”地吐出团黑雾，雾中浮现金色“税”字——竟是盖着城主大印的征税令！
“假的！”麻花辫丫头突然叫破，“真税令有朱雀纹！”
疤脸扭头要跑，被药农们抡起药锄堵住。纷乱中，谷内飘来梵唱，八个铜肤僧人抬着莲轿踏雾而行。轿帘掀起半角，露出张悲悯的脸：“何人喧哗？”
“是铜佛寺的慧明大师！”药农们慌忙跪拜。
慧明目光扫过狼藉，叹息如钟鸣：“铜莲噬人，实乃众生业障。贫僧超度亡魂，诸位莫再造杀孽。”他指尖弹出金芒，疤脸腕伤瞬间愈合。
药农们感激涕零，我却看见金芒里游动的铜丝——与溪中死鱼鳞片一模一样。
“大师慈悲。”我挡开他要“超度”妖花残骸的手，“这花噬过生魂，不如交给叶某净化。”
他合十微笑：“施主身怀归墟之力，确能化解戾气。”
抬轿僧人突然齐诵经文。崖壁铜莲应声怒放，千百颗眼球同时转动！阿七尖叫着指向最大那朵——花蕊里裹着半张人脸，正是她失踪的父亲！
“爹！”女孩疯跑过去。
“不可！”慧明疾喝。
铜莲花瓣猛地合拢，利齿咬向阿七脖颈！我闪身扣住花茎，归墟之力顺茎而下。地底传来惨嚎，整片花海剧烈摇晃，腐臭汁液如雨泼洒。
“施主快停手！”慧明法相庄严，“此乃镇魔佛莲，伤之必遭……”
“天谴？”我冷笑，混沌钟虚影在头顶浮现。钟声荡开刹那，铜莲花瓣层层剥落，露出花心昏迷的男子。他胸口嵌着块青铜佛牌，正与血肉共生。
慧明突然暴起，禅杖化铜蟒噬来！药农们的惊呼声中，跛脚少年竟扑向佛牌：“是这东西引的铜莲！”
他扯下佛牌刹那，男子伤口涌出黑血。铜蟒已咬到我后颈，却撞上凭空浮现的星纹——苏璇的剑气隔空而至！
“星宫的人？”慧明急退。
浓雾中传来沈醉的怒骂：“秃驴拿活人养花，还要不要脸！”酒葫芦砸在禅杖上，紫红酒液蚀得铜蟒嘶鸣翻滚。
趁乱救回阿七父亲，我捏碎佛牌。里面掉出颗青铜莲子，莲心刻着“往生”二字。
雾气渐散时，铜佛寺僧众早已无踪。药农们围着昏迷男子啜泣，老药农将三株紫纹草塞进我手里：“仙长救命恩，没啥能谢的……”
跛脚少年突然跪下：“求仙长收留！我懂药理，能辨所有毒草！”
沈醉灌着酒嗤笑：“小子，他要去的地方，腐心草都算零嘴。”
阿七却拽住我衣角：“仙长，谷底……还有好多叔叔伯伯困在花里。”
她摊开掌心，躺着朵干枯的铜莲。花瓣内侧，用血画着歪扭的星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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