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记年，转眼就是半月。
白莲佛教广开山门，来者不拒。
山门前的石阶上终日人影不绝，如今教内弟子已有数万之众，且在不断增加。
白莲佛教被追尊的众佛，生前所做的贡献也被刻成碑、写成经，由弟子们走下山门，在民间传唱。
如此一来，果然从光明佛教那里分润了不少信众，让灵山的香火日渐鼎盛起来。
只是凡事有利便有弊。
慢慢的，矛盾也渐渐显了出来。
白莲佛教所追尊的诸佛，生前本是光明佛教的人，他们的事迹早被光明佛教宣扬过了。
只是当时，光明佛教只认了荣耀。
却没有，把实在的好处落实到个人身上。
民间信众已经先入为主，如今听闻白莲佛教将这些功绩细细剖白，自然对光明佛教生出几分意见。
光明佛教并不坐以待毙。
他们借机在暗中推波助澜，撺掇些不明就里的信众，让他们对着白莲佛教生出恶感。
只是这点微末波澜。
于蒸蒸日上的白莲佛教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最近迦婴鲜少露面，全部放权给菩提子。
菩提子开坛讲了几次佛法，身为得道高僧，他自认对这个还算是得心应手，但弟子们却听的似懂非懂。
大概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
菩提子实在想不通。
那些浅显的道理，这些弟子为何会那么难懂。
座下众弟子却似在听天书一般，起初还能勉强跟上一些，越往后越觉吃力，只听个一知半解。
察觉这点后，菩提子也试着调整讲法。
但奈何，还是收效甚微。
偏此时白莲佛教中，佛法精深者寥寥无几，菩提子纵是吃力，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直到后来投效者日渐增多。
这其中，倒也有一小部分佛法不浅的佛修，菩提子从中提拔了几个分担教务，这才总算能松口气。
他跟迦婴反映，带弟子可比自己修炼累多了。
迦婴调笑道：“还想着让你收点亲传弟子，努力壮大我教呢。”
闻言，菩提子一脸生无可恋。
恶来憋笑道：“怎么感觉是在欺负老实人？”
尸蛊老者乐呵呵的说：“菩提子乃万中无一的心思纯净之人，一心修炼、钻研佛法才是他的舒适区。”
其实菩提子已经改变许多了。
但心思纯净之人，天生直来直往。
他们天然就讨厌尔虞我诈的环境，就算看透了也不会想着去融合，除非自身弱小无可奈何。
可菩提子不是。
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不必屈就，也无需勉强。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迦婴沉吟片刻，说道：“菩提既不擅俗务管理，便由多宝接替你的职司，暂掌我教的日常打理吧。”
菩提子没有意见。
反倒松了一口气，立刻行合十礼：“善。”
小白鼠亦颔首道：“大善。”
话落，便原地化为一鼠头人身的佛修。
面容温润平和，发髻绾得圆润妥帖，顶戴莲花宝冠，玛瑙碧玺攒成，耳尖缀珍珠。
双目微睁，自带亲和慈悲之相。
月白僧袍绣八宝，缀满细钻、珊瑚、青金石；外罩浅金袈裟，边缘缝满彩晶、蜜蜡，连袖口都镶着细小翡翠。
恶来瞠目结舌：“好一个珠光宝气的菩萨！”
顿了顿，它语气迟疑地说：“只是鼠头人身......”
恶来到底是人族出生，而人为万物之灵，习惯了凌驾于其他生灵之上，对于异族天然便有排斥之感。
“无碍。”
迦婴摆手道：“我教普渡众生，不拘形相。”
小白鼠法号名为妙宝。
经过一番商议，迦婴依旧会把佛祖之位传与菩提子，只是此后菩提子专心修炼，而妙宝则掌管教内全部庶务。
此时，宁傲将整理成册的功法奉上。
“这篇‘清心诀’，其效用在于观照内心、去除烦恼，正是你所要求的。”
“其余几本都是锻体决。”
它说：“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
迦婴接过查看。
这篇所谓的清心诀，乃是以魔气强行吞噬恶念，以达到心静如水的状态，功效极其强大。
“甚好。”
迦婴做了一番修改。
其依旧能断烦恼、澄心魂。
实则是换汤不换药，只是将这魔功，彻底转为纯正的佛门功法罢了。
她将此交于小白鼠。
“此功法定名《清莲心咒》，是我教弟子入门必修之法，你且传播下去。”
“是。”
与此同时，普惠寺。
佛殿之中，烛火摇曳着映出两道疲惫的身影。
玄尘与玄毅齐齐跪于蒲团之上，两人皆是面色憔悴，眼下是掩不住的乌青，但仍直视佛像不肯闭眼。
天光亮时，门被推开了。
玄渡背着日光而来，声音冰冷：“对着满殿佛像跪足一月，尔等可知错？”
玄尘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
他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师弟......”
玄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咬咬牙也勉力站起，两人互相搀扶着，总算是站稳了。
玄尘回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主持师兄。”
“弟子自幼父母双亡、六亲缘浅。”
“幸得师父收养，才得以留命，安稳长大，坚明师父于弟子而言，是我师，亦是我父。”
“他还道天地，弟子未能送终。”
玄尘表情平静，眼里却水光弥漫：“如今他的佛像就在灵山，弟子若不能在他座下侍奉，那才是真的......”
“——不堪为人！”
玄渡面容更冷。
他沉声质问：“如此说来，师弟果真要叛出我光明佛教，投奔白莲佛教？”
玄尘松开玄毅的手，伏地跪下磕头。
虽不言语，态度却十分坚定。
玄渡目光有一瞬间悲苍，但很快恢复了厉色：“你可知，叛教者会遭到何等严厉的惩罚？”
“哪怕如此，你依旧不肯回头？”
玄尘又磕了一个头，声音有力而决绝：“坚明师父在哪，玄尘便在哪，求主持师兄.....成全！”
玄毅也赶紧跪下：“求主持师兄成全！”
天光大亮。
满殿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二人，眼里皆有对背叛者的不屑与痛恨。
坚忍乃坚明的师弟，亦是普惠寺如今最为德高望重的高僧，身有尊者果位。
他望着地上二人，满眼厌恶之色。
“此二人于我普惠寺长大，受佛法熏陶多年，却不知感恩，意图叛离我教！”
“当废去修为，断去佛缘，逐出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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