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雅妮，生活在量子态游戏进化出的虚假现实里。这里，也叫超现实量子体，它就像现实世界在量子态游戏里的投影，看上去无比真实可信。
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超现实，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那要看你怎么玩。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量子态游戏远比现实黑暗一百倍一万倍。
我生活的城市有条江穿城而过，整座城被群山包围，我家在山里，那里有个别墅区，可我并不总是有空享受山里惬意悠闲的生活。多数时间，我都很忙，我在江边开了一家SpA会所，叫雪帛阁，有空来玩。
雪帛阁，一栋三层古风建筑，一楼石阶下有个水景，养了不少鱼，能钓。二楼有六间包房，有大有小，大的上百平，小的也就二十来平。至于三楼，暂时还没有人够资格进来，只有两个男人例外。
雪帛阁528房间，多数时间我住这儿，忙起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出门的情况也有过。
这家会所表面上并不属于我，是一个叫胡伈的女人在打理，她算是我的合伙人，带着几个姐妹，阿筱，莫清儿，离离和果冻。也不指望她们能给我赚几个钱，开心就好。其实，当你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会发现，开心，是个极其奢侈的需要。
来528房间的客人，多数是熟客，开价百万，包夜更要翻几倍，可从来不愁客人。赶巧的时候，要排队。
这会儿，就是个熟客，又肥且胖，像座肉山躺在那儿。她很霸道，从那头乍刺的短发就能看出，她不好惹。
“清月，跟你家阿政说说，帮姐换个角色？”她哼哼唧唧，享受感拉满。脸皮厚的要命，没见过做SpA还叫床的，她算一个。
清月，是知道我底细的熟客才叫得出的名字，不但熟，而且还知根知底。至于阿政，他还算不上我家的，顶多算个合伙人，可这些家伙们都这么叫，我能说啥！
“姐，太皇太后干得好好的，干嘛换，多可惜呀？”我轻轻帮她提肤，指尖画着圈。
“活不了几年了，再说，老成那样，活得忒没劲……”
“您不打算通关了？”按故事设定，她得摔了传国玉玺才算玩通关。半路退出要扣信用分的。
“姐熬不住了，说说，好不好……”
大肉山晃动着不存在的腰，嗲得腻人。
“嗯，看上哪个角色没？”我问。
“早看好了，赌场里那个小家伙看着就得劲，我要当阴丽华，让你家阿政给我弄来。”肥姐不容置喙地哼了一声。
他说的那个小家伙，是个高级玩家，常常出现在冥渊赌场，一个连接幽冥界和超现实的中间灰色地带。阴丽华是他未来的老婆、母仪天下的皇后。
你妹的，你要不要脸？华夏一代传奇女性，堪称完美的历史女神。还真敢开口，玩得来么她？
“姐，小心阿政宰你一刀……”我忧心忡忡地喘气，欠她一个人情，可这个想法有点离谱，我要是政爷，首先不干。
“价钱随便开，角色，必须给我弄来。”她哼唧着，软绵绵的一个劲抖。
肥姐走了，我拨通政爷的手机，“忙么？”
“一会儿接你，陪我去个地方。”
“嗯！”
这么晚，又去哪个不正经的地方？
我给模拟角色肉身换了套休闲风格的套装，挽起头发，又对着镜子照照，准备出门。
角色模拟珠子，是我在奈何桥和别人交易来的一串代码。有个男人犯了痴心病，他妻子死了之后靠这个活在虚假的幸福里，后来为了一次进入冥渊的机会，把这串珠子卖了。
它能变化出真实的肉体，刚好容纳我无处安放的魂灵。比系统给的身体更变态的是，它几乎能满足你生而为人的所有需求。
我的魂灵只给两个男人碰过，眼前正下车给我开门的算一个。
“这么快？”我在他怀里稍稍挨一下，就坐进副驾。
“有人定了528的包夜，说要见人才交易。”
我看着窗外的江边夜景发呆，政爷又一次把我卖了！可我早不再拒绝，他给的太多，多到几乎要不起。
一处农场，有山有水。
车没减速，一路的门禁几乎瞬间打开，我注意到，保卫级别和疤脸有的一比。
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人么？
轮椅上，一个老朽的硬汉。很矛盾是么？可这就是我的第一印象。
他抬了抬手，政爷牵着我坐下。
阿姨端上果盘和烟盒，政爷拽出一支点上。他就这点好，管你是谁，生意人开价收钱，别的少废话。
“长平之战。”老男人嘴里就说了四个字。
政爷猛吸一口，掐灭了那根烟。点烟，是态度，掐了，是尊重。
“做不到，前辈。”他果断拒绝。
老男人瞥了我一眼。
“那是终局一战，您要是赢下来，历史就会反转，”政爷也瞥了我一眼，“我们玩不起。”
政爷说完，牵着我站起来，要走。
老男人一招手，整个房间空气忽然变得凝重如同实体，我瞬间觉得呼吸被断绝，像被浸入混凝土里的窒息感，巨大的压力袭来，撑不了几秒钟。
幸好，那种致命的力量随即散去。
超神！我惊讶地说不出话，胸脯剧烈喘息，这是我在超现实这么久，头一次遇到超神。政爷脸色紫青，刚才那一下差点要了他的命。
一个有着空间力的超神，不是我这种感染魂灵的花瓶超神能招惹的存在。
我惊魂未定，却听见政爷冷笑，“前辈，这笔交易到此为止，抱歉！”
这家伙，不谈谈就走么？
我被他拉了个踉跄，挽着他走向大门。
“年轻人，开个价？”
老男人嗬嗬大笑，像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政爷不走了，重新坐回去。
“前辈……”他开出一个数字，我吓的心脏几乎停摆！
接下来是垃圾时间，他要把我卖个高价，我还要若无其事的帮他数钱，那串数字里一半是我的。这世界终归有个价，有人开得起价，有人买得起单。
“等下！”我冷冷开口。
两个人看向我。
“我要交易。”既然已经被摆上餐桌，我想要更多。一个超神，不是随便能碰上的，我想试试。
政爷没说话，这会儿是我自己的时间。
老男人浑浊的眸子微闭，旋即睁开一线。
啪，桌上丢出一条竹片子。
“屈子的《大招》残片。”我的死鱼脸和冰冷的语气，显示着这条竹片并不便宜。
他问，“能做什么？”
我静默几秒，这是个对极点的存在一无所知的超神。
对他的畏惧减轻许多。
政爷脸色瞬息变了又变，显然，他懂。
“一次去极点的机会。”我答道，有点可惜，没想到这个老男人并不知道极点，否则，这条消息也值一半价钱。
看得出来，政爷肉疼了。他简单几句话向老男人揭开极点的盖子，多了，他也说不清，政爷也没去过。
“想要什么？”他嘴角微弯。
“能瞬息千里的异能。”
不是魂灵，是在游戏里的肉身，荀清月很需要它，迫切需要。一个空间系的大神，不好碰。
老男人秒懂，丢出一幅卷轴。
我展开一看，是《禹贡·九州图》，军中常备的地理舆图。只是这个卷轴更加古朴，残破。
“能标记三次。”他简单一句话，没多说。
我收了卷轴，没再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
很久，政爷起身告辞。
我挽着他起身，走向门口。
有种直觉在我身后久久停留，是那个老朽男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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