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土中央的凹痕还带着新翻的湿气，颜洛汐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她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将身体重心前移，左脚踩实地面，右膝微屈。火堆余烬被夜风卷起几粒火星，映在她瞳孔里一闪即灭。
林间传来第一道响动——不是脚步，是某种布料摩擦树皮的轻响，从三个方向同时逼近。她抬手，掌心朝下压了两下。队伍立刻收拢，盾手向前，火把围成半圆。
黑雾自地缝中渗出，像是有生命般贴着草根蔓延。三人影从中踏出，肩背佝偻，双臂垂地，指尖泛着青灰，指甲厚而弯曲。他们没戴面罩，脸上皮肤却呈蜡质，眼白浑浊，瞳孔缩成细线。
“退后！”颜洛汐低喝。
话音未落，左侧那人猛然抬头，张口喷出一团暗紫烟雾。靠得最近的两名义士当场跪倒，铠甲接缝处冒出白烟，皮肤迅速泛红溃烂。一人捂着手臂惨叫，另一人已开始抽搐。
她咬破指尖，血珠滚落符袋，抽出三道净魂符。动作极快，贴于前方三名盾手后心。符纸瞬间发烫，蒸腾起一层薄光，挡住扑面而来的腥腐之气。
“结雁行阵！”她声音压得极稳，“火把围圈，闭耳守心！”
徐昭挥剑逼退右侧敌人，剑锋划过对方手臂，竟如斩泥沙，只留下一道浅痕。那魔功高手反手一抓，五指带出黑气，直扑他面门。徐昭侧身闪避，肩甲却被擦中，顿时焦黑一片。
“有毒。”他闷声说，扯下肩甲扔在地上。
颜洛汐盯着中间那人。他始终未动，双手交叠于腹前，像在等待什么。她忽然意识到——这三人进攻虽急，却始终维持固定间距，彼此呼应，如同演练过无数次。
她闭眼，强行催动识海残存的力量。心灵洞察开启。
刹那间，视野中浮现断续画面：左侧那人换气时喉结微动，眼神有一瞬涣散；中间者气息绵长，几乎不喘；右侧者每次出手后小指会抽搐一下。
三息之后，她睁眼，太阳穴突突跳痛。
“徐昭！”她疾声道，“攻左第三人，他换气时有破绽！就在收掌那一瞬！”
徐昭反应极快，立刻率两名斥候猛扑中路。那左侧高手刚拍出一掌，正欲回气，徐昭已欺身而进，剑尖直刺其肋下。那人仓促格挡，动作果然迟缓半拍，被一剑挑开衣襟，胸前露出一道陈年疤痕，形状扭曲，似被烙铁烫过的符纹。
三人首次后撤，退至十步外，重新站定。
颜洛汐喘了口气，左手微微发抖。刚才那一瞬的心灵洞察耗尽了她仅存的精神力。她悄悄将手藏进袖中，不让旁人看见颤抖。
“他们不是要杀我们。”她低声对徐昭说。
“那是要什么？”
“看。”她盯着对面三人，“看我们怎么应对，用什么手段，谁强谁弱，底牌藏在哪。”
徐昭眯眼：“所以刚才……你是故意让他们伤人？”
“不是故意。”她摇头，“是不得不试。不交手，看不出真东西。”
她取出瓷瓶，拔开塞子悬于空中。瓶口内壁凝出的黑霜不再是均匀一层，而是呈蛛网状扩散，每一条裂纹都指向不同方向。她拧紧瓶塞，脸色微沉。
“这不是单纯的毒功。”她说，“融合了南疆古巫的控魂术，还有……某种禁法残留。”
“哪种？”
“我不知道。”她握紧瓷瓶，“但系统如果还能用，它一定能认出来。”
话音刚落，三人再度逼近。这次不再分散，而是并排而立，双臂插入泥土，十指扣紧地面。黑雾从他们脚下涌出，与地底渗出的暗红液体混合，发出滋滋声响，恶臭弥漫。
义士们纷纷后退一步。
“别动。”颜洛汐站在原地，“他们还没准备好。”
她观察着那三人动作节奏。每一次发力前，中间那人会轻微点头，左右二人随之同步行动。他们的呼吸频率也逐渐趋同，仿佛共用一个肺腑。
“他们在蓄力。”徐昭握紧剑柄，“下一击不会只是毒雾。”
“也不是幻音。”她补充，“刚才那次已经试探过了。他们会换方式。”
她环视四周地形。此处位于断崖边缘，背后是深谷，前方是狭窄林道，两侧岩壁陡峭。敌人选择这个位置动手，绝非偶然。
“他们想把我们逼进峡谷。”她说。
“那就不能退。”徐昭站到她身侧，剑尖指向敌阵，“我守中线，你指挥。”
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这是最后一张高阶净魂符，由系统能量加持过，能短暂净化邪气核心。但她不敢轻易使用——一旦暴露，后续再遇更强对手，便再无反制之力。
对面三人身体同时震颤了一下。黑雾骤然翻滚，形成三股旋流缠绕周身。地面裂缝扩大，暗红液体如血泉般汩汩涌出，顺着斜坡流向队伍所在位置。
“药囊还能撑多久？”她问身后随从。
“最多两刻钟。”那人声音发紧，“解毒膏也快用完了。”
她盯着那三人，忽然发现一个细节——每当黑雾增强，中间那人的喉部就会凸起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她记下了。
“不追击。”她下令，“原地固守，等他们先动。”
风从谷底吹上来，卷起她的衣角。火把在黑雾压迫下忽明忽暗，光影在她脸上切割出锐利线条。她右手仍按在符袋上，左手藏在袖中，指尖掐着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对面三人终于动了。
他们同时抬头，眼中泛起紫光，口中发出低沉吟诵，音节古怪，不似人语。地面震动，黑雾凝聚成丝，朝众人缠绕而来。
“举火！”她厉声喝。
火把高举，光圈扩大。黑雾遇光收缩，攻势暂缓。
就在这瞬间，她看清了——三人每一次吟诵结束，都会有短暂停顿，约莫半息时间。那是他们调息的间隙，也是唯一可乘之机。
她嘴唇微动，准备传令。
徐昭却抢先一步，低声道：“下次他们停顿时，我冲中间那个。”
她看了他一眼，点头。
三人再次吟诵，黑雾再度逼近。火把光芒摇曳，有人已经开始咳嗽。
吟诵戛然而止。
就在那一瞬，徐昭暴起突进，剑光如电，直取中间高手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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