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松不置可否，他对衣食住行从来都没有太大的要求。
她愿意盖，就随她吧！
康颖怀孕六个多月了，每次钟磊骑摩托车载着她去产检，李停都得反复叮嘱，让他慢些，小心些。
直到他们平安回到家，她掂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处。
有时候钟磊也嫌她唠叨，就故意说：“妈，要不咱买一辆小轿车吧？坐车上稳当。”
李停就拿眼剜他，“你小心一点就行了，咱还没盖房子呢！盖房子花钱没个准。等盖好房子，手里有钱了再买车。”
“等我发了财，要买一辆几百万的车。省得颠着你大孙子，你又心疼！”
“等你发财了？胡想啥呢？别又想那些四六不着调的事情，踏踏实实干才是正经。”
说完又想起他才说的“别颠着你大孙子”，又说：“你胡咧咧的啥，还没见孩呢，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担心康颖心里不舒服，然后又补充一句：“甭管是闺女小子，是个啥我都稀罕。”
她当然这样说了，因为在康颖怀孕四个多月时，她就托人偷偷鉴定过胎儿的性别。
做彩超的医生告诉她，康颖肚子里怀的，还是个儿子呢！
进入六月，大棚里的活儿多了起来。
秋庄稼已经播种完，等庄稼苗出来，又得好忙活。
刚好学校里放了暑假，钟文松虽然干活摸索，多一个人干总是好一些。
这天李停他们正在葡萄园里忙活，张刚给钟文松打电话，是哭着说的：“二姨父，我爸出事了，你和我姨赶紧来吧！！”
钟文松开的是免提，李停也听到了。
她心里一哆嗦，刚想问他张志强出了什么事，张刚已经挂了电话。
钟文松愣住了，钟磊也呆若木鸡。
李停赶紧推了他一下，“你没听到声音吗？你大姨父出事了，赶紧回家骑摩托车，咱们一起去看看咋回事！”
三个人赶到李然家院子外面，就听到院子里哭声震天，院里院外站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张志强的老娘不顾年老体迈，坐在院子里捶胸顿足，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口一个“我的儿啊，你让你老娘咋活啊！”
昔日威风凛凛八面玲珑的妇女队长，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垂暮之年的白发老妪。
她的两个女儿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哭。
李然坐在门口，拿手绢擤着鼻涕擦着眼泪，哭得不知所措。
艳霞和艳丽还有张刚，一齐围着堂屋地上躺着的人哭。
脸上已经盖上了黄裱纸，看来人是已经死透了。
在路上的时候，李停就听钟文松说了个大概。
据说是张志强昨晚喝了一些酒，回单位宿舍里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磕破了脑袋。
以前三个个孩子上学时，李然为了照顾他们，就住到了张志强在单位的宿舍里。
后来孩子们都大了，张志强他爹去世了，妇女队长也老了，整天不是腰酸就是腿疼。
李然便回到村子里，专门伺候张志强的老娘。
张志强平日下班后，也是经常回家里住，偶尔会住在单位里。
比如昨天晚上。
李停去过张志强的单位，知道他宿舍前面的楼梯，也不算二楼。
不过就是地面洼，房子下面打了桩砌了墙，前面垒了楼梯，大概有十来级。
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那个楼梯，她突然想起了晚晴曾经从四楼跳下来的事情来。
蓦地打了个寒颤。不由在心里感激老天待她不薄。
张志强的两个姐夫也在，葛长锋和李帆估计是听到了消息，也过来了，还有葛天宇。
李停和李帆陪李然掉了一会儿泪，几个男人则是商量张志强的后事该怎么办。
有艳丽和艳霞在，李停便没有留下来陪李然。她给张刚说，让他给郑志方打个电话，告知一声。
“好歹是你舅里，家里有大事，都应该先通知娘舅。”
张刚应了。
她让钟文松在这边照应着，让钟磊带着自己回家了。
康颖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
钟文松晚上回来，对李停说张志强失足摔死，怕不是那么简单。“我就说嘛，那次晴晴从四楼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都没有要了命。”
“总不成他门口那楼梯就那么高，就刚好摔破脑袋了？”
“他是后脑勺着地的不假，”钟文松说，“刚子他们几个给他清理伤口时我看到了，那么大一个洞，骨头都碎了。”
“要是磕在水泥地上，地是平的，就算赶不对也能磕死，咋着也不能磕那么一个大洞。”
钟文松向来心细，他说出来的话，没道理不信。
李停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说说看，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这是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有人要他的命呢！”
“把他灌醉，送他回宿舍，在他后脑勺上来那么一下子。然后让他后脑勺着地倒在地上，可不就是磕死的吗？”
李停听得毛骨悚然，“这是他知道了多大的事儿啊，下这么狠的手？”
“你说多大的事儿，他在银行里上班，那肯定是钱的事儿啊！”
“得有多少钱，能要人的命呢？”李停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多少钱？肯定是咱这样的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钟文松没有说什么千万上亿之类抽象的数字，就算他说了，李停也想不出那是什么概念。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出去可不敢乱说。”李停嘱咐钟文松，“人命关天的事，咱操不了这个心。”
“我知道啊，不就偷着给你说说么，哪敢和别人说。”
“唉，可怜我姐了……”想到李然，李停不由又掉了泪。
“好歹这场事过去，等志强哥入土为安了，她慢慢也就适应了。”钟文松安慰她，“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不要她操什么心了。”
经过大家商议，张志强的葬礼定在了后天中午。
钟文松想得还是太简单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刚赶到李然家，就发现她们家院里院外，比昨天的人还要多。
不像是看热闹的，因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大声嚷嚷着。
看样子是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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