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昊宸的话说得很坚定，钟文松和马美兰都愣住了。
屋里的空气一时像被定格了，气氛微妙。
马美兰看着儿子：“宸宸，一中特别难进的。你大伯为了给你弄这张通知书，肯定费了老大的劲。”
“你为啥不想去一中上学呢？”
“妈，我知道我大伯肯定费了老劲。”
“可是你让我大伯给我办这件事之前，应该先和我说一声，问问我的想法啊！”
“你不知道吗，像我晚晴姐那样成绩好的学生，才能被一中录取，说明一中的学生学习都很厉害。”
“那我要是去一中上学，不就是跟着在后面耷拉着吗？”
“我不想去一中上学，就是担心学习成绩倒数，被老师和同学看不起。”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钟文松笑了，“你人不大自尊心还怪强呢！这你就多担心了，一中收的学生，只有不属于洪桥公社三个生产大队的，才会限制分数。”
“对于属于那三个生产大队的学生，一中都是无条件全盘接收的，哪怕学生语文数学全都考零分，也得要。”
“那你想想看你的成绩在咱学校里属于中等，到了一中，有那么多垫底的学生在那儿，能会差到哪里去，怎么着也不会倒数的。”
马美兰也附和着：“是啊，宸宸，你就听你大伯的，你大伯是老师，他都是为你好，总不会错的。”
钟昊宸摇摇头，“妈，我大伯肯定是为我好的。可是我还是不想去一中上学，一中离家太远了。”
钟文松有些恨铁不成钢：“远怎么了？亏你还是个男子汉，你晚晴姐是个女生，都不嫌远。”
“况且二中的校风那么差，你要是去了二中，学习成绩先不提，那么多的混混二流子，连老师都敢打，万一欺负你，可怎么办？”
“二流子也没事，都是我们邻近这几个庄子上的，我只要不找事，他们也不会怎么着我。”
钟昊宸说着抡了抡自己的胳膊，“你们放心，要是真有那拎不清的想找事，也没事，我这一身骨肉也不是白长的！”
马美兰看他说来说去，都是不想去一中上学，哭了起来，说：“宸宸，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次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愿意去一中，要去二中。”
“你没出生时你爸就没了，我也不想着你将来有多大的出息，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二中那么乱，我不想让你去二中上学。”
钟昊宸看妈妈哭了，赶忙拿来毛巾，帮妈妈擦眼泪：“妈你别哭，我向你保证，就是去二中上学，我也绝对会保护好自己，不让别人伤害到我的。”
“要是你们非逼着我去一中上，那我就不上了。反正我也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钟文松看无论怎么说，昊宸都坚持要去二中上学，只得叹了一口气，对马美兰说：“那行，眼下他说不通，就依他吧！让他先去二中上。”
“一中那边，我去给我那个同学说一下，找个理由，就说晚几天过去。他啥时候想去一中上，还能去。”
马美兰哽咽着点点头。
钟文松走后，马美兰不再搭理钟昊宸，一个人去了里屋躺下了。
钟昊宸却跟着来了里屋，站在床前，说：“妈，你别生气了，你明知道我学习不好，还想着让我去一中，上一中就能考上大学了吗？”
马美兰一听更来气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就算考不上大学，那也总是能多学些知识。要是没有好处，你大伯能费劲巴拉的，托人让你去吗？”
“听说这件事，还是你大妈催他去的呢。求人办事，总是得花钱的。我问她她又不说，结果弄好了，你又在这摆谱！”
马美兰越说越气，又重重地躺了下去：“你就不让人省心吧，你现在大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大伯肯定是为我好的，就我大妈那个人，”钟昊宸说着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她是因为咱大队就考上了我晚晴姐一个人，上学下学的不安全，才让我大伯给我找人上一中的吧！”
马美兰一听，更生气了，“都不知道你仿谁，年龄不大，这么多心眼子！你大伯你大妈对咱家多好啊，你咋会这么想？”
“就算是我多想，妈，你想想看，我要是去一中上学，那么远，一星期回来一趟，得住校。在学校吃饭，要转粮食交伙食费。”
“我听别人说过，转过去的都是好麦子，伙房做饭用的是下等面。菜里面清汤寡水的，连个油星都没有，妈你说亏不亏。”
“咱一年就打那么多粮食，交交公粮，将够咱俩个吃。要是在一中上学转粮食，都转到学校里去，我也吃不好，你在家里也没好面吃了！”
钟昊宸说得头头是道，马美兰不吭声。
“我要是上二中呢，离家近，吃住都在家里，不用转粮食，咱俩都能吃到好面，妈你说是不是？”
“而且我每天放学回来，你有啥一个人做不动的事儿，我也能帮你呢！”
马美兰终于憋出来一句话：“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钟昊宸点点头，又说：“就我这成绩，别说去一中，就是去县上，去北京，也考不上大学。”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上二中，你说是不是？妈，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马美兰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于是只得叹了口气，说：“上不好学，将来你能干什么呢？在村里种地，打出来的粮食，不够交公粮的。”
钟昊宸不言语，半晌才说：“妈，那都是以后的事儿，考不上大学的人多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钟昊宸对李停的猜测，倒真的是冤枉了她。
她初始并没有往想要他和晚晴一起上学，互相有个照应的事上。
不过钟文松和她说了昊宸坚决不去一中的事以后，她竟然像是有感应似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昊宸不去一中上学，白瞎了你费心费力的去找人了。”
“对了，还有今年只有晴晴一个人考上了一中，到星期天上学下学，十多里的路，苞米地那么多，连个和她一起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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