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嚣张气焰一瞬间消散，那一巴掌哪里敢落在姜宁姝身上，下意识跪在地上行礼。
嬷嬷和丫鬟们也齐齐跪地，“皇后娘娘！”
姜宁姝是邻国郡主，不需要跪拜这么大的礼，只弯腰前行礼。
皇后面色沉着，扫视过现场，走过去。
“郡主请起。”
姜宁姝叩首谢恩，站起身来。
“郡主脸上......”皇后娘娘一眼便瞧见姜宁姝面纱半垂，露出半张面庞，上面赫然一道血痕。
姜宁姝侧了下身，有意拿起面纱遮挡，可惜的是面纱被扯断，挂不住了。
“不碍事的，想来沈大小姐不是故意的。”
有人出面，姜宁姝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跪在地上的沈仪流露出慌张神情，“皇后娘娘，并非我有意撕扯郡主，而是她动手在先。”
她说话时抬起脑袋，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清晰明了。
皇后娘娘眼眸跳了下，余光斜过姜宁姝，没看出来她娇娇柔柔的，下手竟这般狠。
瞧这巴掌，就知道她用劲不少。
“是沈小姐试图撕扯，我情急之下才不小心打了她。”装柔弱姜宁姝最是在行。
“你胡说。”沈仪反驳。
姜宁姝泪眼汪汪，“我没必要骗皇后娘娘，这些嬷嬷宫女都可以作证。”
嬷嬷们刚才被沈仪拳打脚踢，心里说不气那是假的，恨不得皇后娘娘重重处罚沈仪，才好出她们心中的那口恶气。
“奴才们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响动，跑进来查看，便瞧见沈大小姐逼迫郡主，还上手撕扯她面纱。”嬷嬷们将看到的事如实说出。
其他宫女点了点头，表明嬷嬷所说都是真。
“我没有，皇后娘娘明鉴，我怎会对郡主动手。”沈仪为自己辩驳。
姜宁姝难以置信瞥了眼沈仪，似是被她敢做不敢认的嘴脸震惊到了。
她唇瓣张开想说话，可话语到嘴边又生生按捺住了。
“是我不该来这里。”她捂着侧颊，泪珠坠落。
“本宫定会为郡主讨回公道。”皇后安抚，不能让郡主带着伤离去。
姜宁姝摇头，“可能沈大小姐不喜欢我，日后我躲着她就是了，这样就不会激怒她，让她动手。”
她以退为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是娇弱女子的形象，即使沈仪发狂伤了她，她也可以不计前嫌。
“明明是你激怒我在先。”沈仪看着和刚才不一样的女人，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做的，只为借皇后之手惩戒她。
“我初来乍到，与沈大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激怒沈大小姐？”姜宁姝反问。
“那是因为......”沈仪性子还是急躁，差点下意识说出她们要陷害郡主，被郡主发现反击的事。
她说到一半住了嘴，下意识扫了皇后一眼。
皇后与贵妃娘娘不和许久了，她不能给皇后把柄。
“那是因为什么？”皇后质问。
姜宁姝帮衬着说道：“沈大小姐说我故意激怒，可能说出缘由？”
沈仪那张脸憋红了一些，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那是因为郡主同我一样，都中意陈小将军。故而刻意针对我。”沈仪眼珠一转，说出这话来。
姜宁姝惊得瞪大了眼，“陈小将军在遥远的边关，我至今连他面都未见到，哪里就中意他了？”
她有理有据，让沈仪反驳不出什么。
“你明明说你要嫁陈小将军。”沈仪咆哮。
姜宁姝低头看她，“我就算要嫁陈小将军，也该去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说道，怎么会与沈小姐说？”
“你，我......”沈仪被质问得说不出一句话。
“沈小姐也辩驳不了吧。”姜宁姝再次出声：“我今日前来探望沈小姐，是为好心，谁知竟然落个这样的下场，若是见不得我，我大可回自己国家去。”
“郡主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贴身丫鬟不满嘀咕道。
沈仪才清楚确信郡主今日有备而来，就是为了让她被惩罚。
皇后安抚了姜宁姝两句，随后看向沈仪。
“沈仪性子太过急躁，公然冒犯郡主，拖出去杖责二十，禁足府宅。”
沈仪瞪大了眼，“杖责二十！”
“她乃国公府嫡小姐，怎能被杖责！”就在这时，嘉贵妃的声音传了过来，意在护着沈仪。
嘉贵妃跟皇后行礼，而后站在沈仪那头，看向皇后。
“也不是什么大事，杖责二十未免严重。”她来时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询问个了遍，也在心里气恼沈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仪受罚。
“郡主被欺辱，嘉贵妃说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声音凛冽了几分。
嘉贵妃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姜宁姝，她发髻凌乱，面纱敞开，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姜宁姝从来一直挂着面纱，谁都不曾看清她的真面目，此番面纱掉下，真容显露，堪称绝色。
嘉贵妃不由多看了两眼，想不通这样的姿容，为何要蒙面示人。
“想来这是个误会，沈仪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嘉贵妃尽量为沈仪辩驳。
“沈小姐发疯撕扯郡主，这事乃我亲眼所见，还能造假不成？”皇后觉得有些好笑，沈仪动手这么多人看见了，嘉贵妃还想着蒙混过关。
嘉贵妃停顿片刻，看向沈仪。
“郡主受伤确实是大事，但沈仪脸上也带着伤。”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她们讨不到好，只要保平安就是了。
“沈仪脸上的伤，是郡主挣扎时不小心留下的。”皇后道。
“再不小心，这一巴掌也是实打实的落在了沈仪的脸上，既然出了气，想离来郡主也并非小家子气，抓着不放。”嘉贵妃皮笑肉不笑。
姜宁姝看过去，“我可以不追究，但我想知道，沈小姐为何对我这般大的恶意？”
沈仪还没说话，嘉贵妃笑着替她答了，“哪有什么恶意，这都是误会。”
她说完使眼色给沈仪，沈仪点了下头，“是，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能让沈小姐动手？”姜宁姝逮着机会便不想放过沈仪，势必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仪沉默了，她不能说都是因为她的嫉妒吧。
嘉贵妃没想姜宁姝这般咄咄逼人，都说了是误会还不行，还非要逼问。
“郡主受伤，还是先请太医来瞧，别落下疤痕才是。”嘉贵妃岔开话题。
姜宁姝手帕捂着脸颊，“我被沈小姐压着欺辱，沈小姐不给个说法，这事轻易过不去。”她将话说的明明白白。
嘉贵妃拧眉，暗忖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皇后则暗地里幸灾乐祸，她不怕为郡主讨公道，她就怕郡主自己先放弃了。
沈仪一听这话，压下去的脾气瞬间又腾升起来。
“要不是你有意激怒我，我会失控吗？”她腾地站起身来，指着姜宁姝怒吼。
姜宁姝吓得后退一步，整个人防备模样。
“放肆，本宫还在，你就敢这个样子，可想而知私下怎么对郡主的。”皇后逮到机会直接发号施令，“来人，沈小姐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二十。”
皇后太过威严，沈仪吓得脸色都白了。
嘉贵妃也吃了一惊，“沈仪是国公府小姐......”
她想保护沈仪，想搬出她的身份来，不想被皇后半道呵斥住口。
“她是国公府小姐，难不成就可欺压北平王的女儿？就可以当着一国皇后的面的以下犯上？”皇后沉声。
嘉贵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眼见嬷嬷要将沈仪拖走，嘉贵妃双膝跪在了地上。
“还请皇后娘娘看在沈仪刚落水，身子还未养好的份上，手下留情。”
杖责二十，身子骨硬朗的人都得脱层皮，更何况沈仪刚从冰冷池水中救起来。
能不能活着下刑台，都说不准。
“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嘉贵妃叩首，姿态谦卑。
沈仪眼眶有些发软，贵妃娘娘高傲一辈子，却为了她跟自己的宿敌求饶。
“娘娘......”沈仪不想让贵妃这么卑微，却不想被贵妃眼神挟持，“闭嘴。”
“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国公府的份上，从轻发落。”嘉贵妃再次求饶。
沈仪到了适婚的年龄，被杖责二十，稍有不慎后半辈子就毁了。
姜宁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嘉贵妃，心中没有对她的不屑，甚至有些倾佩。
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皇后也是世家大族小姐，与嘉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并不想侮辱她。
“沈小姐冒犯是真，杖责五大板，禁足国公府，抄录经书百份。”皇后做出让步。
“多谢皇后娘娘。”嘉贵妃叩谢，站起身与皇后对视。
皇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没有半点的得意。
两人相视的那一刻，没有往日里半点剑拔弩张的气氛，有的只是怜悯，但也仅一瞬，就消失不见。
事情落下，姜宁姝也不多逗留，走出寝殿。
“奴婢去告知三皇子。”丫鬟看了眼她脸上的伤疤，担忧道。
姜宁姝捂着面，“去吧。”
丫鬟点头后离去，姜宁姝一人捂着面颊朝寝殿走去。
“郡主！”身后有熟悉之声传来。
姜宁姝转头，是沈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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