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罗思雨朝着门的方向伸出手，又讪讪地收回，黑框眼镜下的眉头拧着，看上去十分郁闷：“怎么搞得好像我们欺负她一样？”
“随她去吧。”程实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真晦气！”钟嘉妮回到座位上，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扫进垃圾桶里，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手机给别人发消息，手指甲点击屏幕敲得噼啪作响。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道：“哎，你们说，我性格很差劲吗？”
徐梦啰哩吧嗦讲了一堆，大部分都被钟嘉妮当成垃圾话自动屏蔽掉，不过有一句让她有点在意，那就是关于大家讨厌她的性格这件事……
“额……”罗思雨摸了摸眼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瞄向了一旁。
“嗯。”程实看了钟嘉妮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挺差的。”
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儿，她还会委婉地说几句场面话，但是在和钟嘉妮熟悉之后，她认为没那个必要。
“啊？那真是抱歉了，让你们忍了我这么久。”钟嘉妮抬手抓了抓脑门上的红发，眼里闪过一瞬的纠结，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眉头一松，抱着胳膊往椅背一靠、仰着头说道：“麻烦你们再忍两三年吧。”
“好。”程实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钟嘉妮噗嗤一笑，脸上的表情顿时明媚了不少。
在她说出这种蛮不讲理的话之后，程实没有任何教训或者质问的意思，例如讲类似于“你不可以这样”、“我们凭什么忍你”这样的话，说明她能懂她的口是心非。
钟嘉妮本就是嘴上说说，程实随口一应，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们都不会太当一回事。如果非要较真，反倒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眼见钟嘉妮脸色缓和，罗思雨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她真的挺佩服这两个讲话直来直去的室友。换作是她，一句话不在脑子里转个百八十遍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在面对一些突发情况的时候她会卡壳，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像刚刚那样，钟嘉妮和徐梦吵着吵着突然就要动手，把罗思雨吓一跳。好在今晚程实留在宿舍没有外出，要不然靠罗思雨一个人未必拦得住钟嘉妮。
罗思雨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钟嘉妮则是掏出掌上游戏机继续上次未通关的游戏。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那种争吵之后留下的尴尬气氛逐渐消散于各人的忙碌之中。
一个人的负气离开对于宿舍其他人其实造不成什么影响，室友们该干嘛还是干嘛。毕竟过去这一年里，徐梦给她们留下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刻。
阳台的洗衣机的滚筒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一阵嗡嗡声。在等待衣服甩干的过程中，程实拿起手机打发时间，才发现绿信上有很多未读消息，都是杜明朗发来的。
杜明朗：程实，《东方快车谋杀案》你看完了吗？
杜明朗：我看完了，感觉这类悬疑推理小说很有意思，于是我又找了同作者的其它作品来看。
杜明朗：最近在看《无人生还》。
杜明朗：很精彩，开篇悬念就很足，它深深吸引着我继续看下去。
杜明朗：故事发生在一座孤岛上。十个互不相识的人受邀前来孤岛的私人别墅参加聚会。可他们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游戏……
杜明朗：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无人生还》，如果没看过，我推荐你去看看。
杜明朗：其它的我不多说了，免得剧透。
杜明朗：这个作者写悬疑小说真的很棒，难怪你会喜欢看她的书。
杜明朗：在忙吗？
杜明朗：那我先去看书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几分钟前发出的，程实略加思索后，回复道：刚刚有事，没看手机。
程实：《无人生还》我知道，确实是个很精彩的故事。
程实：有时间我会重新读一遍原着。
“嘀——嘀——”阳台的洗衣机传来衣服洗好的提示音。程实放下手机，拿上几个衣架走向阳台。
推开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只穿着睡衣的程实瑟缩了一下身子。她动作麻利地晾好了衣服，再把干透的衣服收起，顺便把钟嘉妮那几件挂在晾衣杆上晃了好几天的衣服也一并收了下来。
抱着一叠散发着薰衣草香味的衣服回到温暖的宿舍，关上阳台门，将夜晚的寒意隔绝在外。程实把钟嘉妮的衣服挂在她床头上：“嘉妮，你的衣服我给你收进来了。”
“好，谢谢。”钟嘉妮头也不抬，灵活的手指对着游戏机的按键狂戳。
钟嘉妮的对铺就是徐梦。程实转过身，瞄到徐梦桌上放着一个白色水杯，还冒着丝丝热气。
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这大晚上的……
想到徐梦，程实在心里叹了口气。
程实回到自己的床位，打开衣柜，把刚收下来的衣服叠好放进去。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瞄了一眼，是杨泽宇打来的电话。
程实找出一件外套披上，拿起手机走到宿舍外，按下了接听键。
“又是好几天没有见面。”杨泽宇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声从听筒里传出：“这周末没空去找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嗯嗯，特别想你。”程实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用手扣住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一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下周末我可能要去趟深市，忙完工作的事我就去找你。”杨泽宇说着，发出一声轻叹。
听到那声音，程实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躺进沙发里舒展身体的放松模样。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好啊。”
“九天后是我生日，到时候家里会举办个生日宴。”杨泽宇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妈提议让你也来参加。”
“阿姨让我过去？”程实眼中闪过诧异，下楼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拖鞋的“哒哒”声在楼道里回荡。
“正好下周末我过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回海市。”杨泽宇说道。
“之前我看过日历，你生日那天是周一。”程实来到一楼，拐出楼梯的时候碰上了宿管阿姨。她微笑着点点头、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朝外走去：“生日宴一般都是在晚上吧？就算我第二天赶回来，至少也得请假两天，周一周二刚好都是满课……这次我就不去了噢，你帮我跟阿姨解释一下。”
“嗯。”杨泽宇语调平平，听不出来情绪变化：“那这样，下周末我过来找你，咱们两个人先简单庆祝一下。”
“好呀。”程实迎着路灯，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什么？”杨泽宇似乎有点好奇。
“现在保密。”程实故意卖关子。
杨泽宇轻笑一声：“不管是什么，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来到操场，可以看到夜跑的学生，还有几个穿着短袖球服在打篮球的男生。程实像往常一样，一边围着跑道散步、一边举着手机和杨泽宇聊天。
他们的日常便是如此，每天给对方发消息维持联系，得空了就会给对方打电话。有趣事分享的时候就说多一点，没什么新鲜事的话就聊少一点，不管多少，总能聊上那么一会儿。
虽然口头上那些想啊、爱啊都是张嘴就来，当不得真。但是他们愿意跟对方分享自己的日常琐事，也愿意消耗时间精力陪着对方聊天，这种牵挂着对方的情感是真真切切的。
程实不清楚是否其他人谈异地恋也像他们这样平平淡淡，不过她对于现状感到满足。
分开的时候，有各自的忙碌和娱乐；在一起的时候，又能全心全意地陪伴对方。
这样就很好。
“啊啾！”程实打了个喷嚏。
“你还在外面？”杨泽宇语气温和地说道：“天气转凉，以后要是宿舍不方便打电话，就直接跟我说，快回去吧。”
“好，那我先挂了。”程实结束了通话，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宿舍里，罗思雨在台灯下看书，钟嘉妮依然在玩游戏。徐梦的座位是空的，桌子上的水杯位置没变过，床上也没有动静，似乎并不在宿舍。
“徐梦没回来吗？”程实问了一句。
罗思雨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还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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